被迫承认“杀人”
“当年我已经57岁,无法忍受百般折磨和毒打,当时也只求一死了”,陈家杨说,他被迫承认杀了杨小满,“刑警队的人让我画押并摁了手印”。
说起第二次被警方带走后的事情,陈家杨抑制不住哭起来。他说,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被打。
按陈家所述,他们一家人先被带到了王截流乡派出所,陈孝现先遭遇到了拷打。
“所长杨守权先动手打我女儿的脸,之后又在一旁看着,指使其下属用皮鞋打我女儿的脸,站在旁边的人还用电警棍捣她,几班人轮流审讯,整整审讯了一夜。”
陈家杨说,他随后被时任王截流乡民警任庆林押至周集镇派出所。
“第一个动手打我的就是任庆林。当时我被打得吐血,多次昏死过去,后又把我拖到井边用凉水浇醒,继续殴打。刑警队三班人员轮流对我实施逼供,他们逼迫我说出杀害杨小满的经过。”
同村人周明健回忆,当时他给陈家杨送饭时,看到陈家杨“被反手拷在椅子上,面朝北、背对着窗户,精神恍惚,面前的地上有血,嘴边也有血迹”。
陈家杨的弟弟陈家孜去派出所给陈家杨送衣服,看见“两个公安正在审讯他”,“哥哥面前吐了一摊血,光着背在那里,已经认不出我了”。
“当年我已经57岁,无法忍受百般折磨和毒打,当时也只求一死了”,陈家杨说,他被迫承认杀了杨小满,“刑警队的人让我画押并摁了手印”。
陈家杨说,当时警察问作案过程,他只好瞎编,说是用加工厂的扳手把杨小满砸死的,扳手扔进了加工厂门前的池塘里。
陈家杨的小儿子陈晓回忆,当时警方找来两台抽水机,“把池塘的水都抽干了,没有找到杀人凶器”。
“招供”后的陈家杨被羁押在霍邱县看守所。在看守所,他又遭到同监“犯人”的殴打,“挨了打,我把地上吐得全是血”,(打人者)“还让我把衣服脱下来擦干净”。
对于陈家杨的上述说法,霍邱县公安局政工科科长章立周说,陈家杨案目前到了法院,该局没有信息对外发布,也不方便联系当年办案人员接受采访。
杨守权现任霍邱县公安局副局长。11月26日,新京报记者在霍邱县公安局门口见到杨守权,杨守权以“马上要开会”为由,拒绝接受记者的采访。
任庆林现任霍邱县曹庙镇派出所所长。记者没能联系上任庆林接受采访。
六安市公安局此前回应安徽地方媒体采访时,承认当时确有刑讯逼供现象,“当时很多地方办案的风气就是重视口供,应从当时的时代背景看待这一问题。”
“不追责协议”
六安市公安局在一份对当地媒体的官方回复中提及此事,称当时是和陈家杨签了协议。协议的内容是:“陈家杨表示不再追究任何单位和个人的法律责任。”
在陈家杨被关押两个月后,1995年10月16日,失踪3个月的杨小满突然出现在石店镇家中。
今年11月25日,新京报记者在石店镇见到了杨小满,他介绍,当年开三轮车经过南滩村时,丢失了3捆粉丝。回头找粉丝的路上,越想越气恼,担心回家会被老婆埋怨。于是,一气之下,杨小满跟朋友一起去了天津打工。
杨小满回家的消息传开。陈家杨被连夜释放。
陈家杨说,他半夜听到警察喊他的名字,当时惊恐不安。“完了,肯定要枪毙我了。”
“放出来的第二天,就去了县城医院”,陈家杨的老伴徐玉珍说,陈家杨当时不停地喊疼。
按陈家人的说法,因为在派出所和看守所遭遇毒打,致使陈家杨胃部出血,丧失了劳动能力,加工厂也被迫关闭,一家人失去了生活来源。
南滩村乡村医生杨士华证实,陈家杨经常会找他来看病,陈自从看守所释放出来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体征清瘦、胸闷、咳痰、咳血……一直没痊愈”。
陈人俊、李绍敏、魏明贵等多位南滩村村民则证实,他们1996年在村里的打谷场上,亲眼看见陈家杨“吐了一摊血”,“样子很吓人”。
陈晓说,因为头痛、呕血等毛病,父亲从1996年到2007年间,仅在村卫生所看病花费就有一万多元。其间,陈家杨还曾多次到六安市、霍邱县相关医院治疗。
陈家杨提供的六安市第二人民医院、霍邱县第一人民医院等多份医院的诊断结果显示,陈家杨患有上消化道出血、胃溃疡、神经官能症等病状。
按陈家人的回忆,从看守所释放后,霍邱警方将陈家杨一家叫到村部,“给了5000块钱,还让我们在一张纸上签字画押”,徐玉珍说,经历了抓捕风波,心想人回来已是万幸,于是就签字了。
今年5月,六安市公安局在一份对当地媒体的官方回复中提及此事,称当时是和陈家杨签了协议。协议的内容是:“陈家杨表示不再追究任何单位和个人的法律责任。”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