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说,他们之所以相信,是因为石爽人在街上碰到了一位他们母亲生前的中学同学,能叫出她的名字。
彼时,这对姐弟的父亲是县里的电影放映员,家境算是殷实。妻子生下吴青不久就去世,他又再娶,生了几个孩子。两姐弟乏人关爱,基本是被奶奶和亲戚带大的。
石爽人和吴青是小学同班同学,自小交好。她自己也提到,“小时候放了学,我们一大堆女生都去他(吴青)家楼上睡觉,我们在屋里睡,他在外面睡,有时候我们还要去给他盖被子呢”。
如今的石爽人不断接待包括各级“领导”在内的来访者,她的家成了旅游者的“必游景点”。桌子上,一张红布上积攒了一大片来访者的签名。
周边的邻居感觉她“成名”后变了。“她越来越少提前辈子的事了,谈得更多的是自己对通道旅游发展的设想”。
政府不好宣传民间尽可以炒作
随着媒体报道,通道县的“再生人”一时全国闻名。同时闻名的,还有当地政府利用这一“资源”发展旅游的企图。
对这一点,出面接待记者的通道县委宣传部纪检组长胡益龙并不承认。他说,目前政府的态度是“不持立场,不肯定不否定”。
而通道县委书记和县长,接到南方周末记者的电话,始终一再表示“我在开会”。身为乡文化站长的杨盛玉统计了“再生人”,而他的直接领导——县文化馆馆长听到记者身份却立即挂断。
不过,胡益龙还是提议南方周末记者能去“现场感受感受”,因为在他的家里,“也有亲戚是再生人”。
通道是个穷地方。2009年的一次调查表明,通道县农民人均纯收入比全国592个扶贫重点县平均水平低八百余元。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为2028元,仅为湖南省平均水平的41.3%。
按照新的扶贫标准统计,该县农村贫困人口有5.87万人,占乡村总人口的33%;大部分村子都没有通水泥路,每年有两千余人因各种原因返贫。扶贫任务艰巨,当地几届官员都操碎了心。
由于实在缺乏发展一些产业的条件,多年前,通道县就已确定了“生态立县、旅游立县”的发展方针。2011年,该县投资的一部名为《通道转兵》的电影上映,它讲述的是红军长征期间,转战通道的故事。为此,县里投资250万元,占该县当年财政收入的1/40。一位副县长明确说,这部电影是“通道旅游推广计划的一部分”。
只是,这部电影的票房并不好。在当年8月31日的黄金票房档,长沙全市对该片的排片只有6场。而上海居然只有3场。
同一年,通道新闻网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似乎透露出一些迹象——“……再生人这一独特而神奇的文化资源开发力将是我乡发展旅游业的一大突破口,将再生人品牌打响,让更多的人关注和向往,从而吸引更多游客,不断扩大我乡旅游的客源市场。进而将再生人资源打造成一张有世界影响力的旅游品牌,提升我乡的旅游知名度。”
对官方表明的“中立”态度,现实似乎能予以证实。坪阳乡所在的坪阳村尽管通过当地运作,于去年被国家旅游部门列入了“全国旅游重点扶贫村”名单,但并未像外界一度传闻的那样,设立针对再生人的“博物馆”甚至“研究所”;也没有明目张胆地打出有关“再生人”的标语、口号或广告招牌。
然而,这种沉默,似乎又能与国家旅游局规划发展与财务司前司长魏小安的策划,互相验证起来。
自退休后,这位旅游策划专家周游各地,为各地发展出谋划策,其中就包括通道。2010年,当时的通道县委书记请他来到通道。在给通道县领导班子的座谈中,他将“再生人”定为旅游资源之一。
他为南方周末记者提供了自己当时的讲话稿:“一是自然科学有很多解释不了的现象,但不能因为解释不了就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需要探讨;二是这些人是神人奇人,而不是怪人异人,不能让他们抬不起头;三是要建立档案,收集文物,建立再生文化博物馆;四是县委政府不好宣传,民间尽可以炒作。”
魏小安对南方周末记者并不隐瞒,之后来到通道的一系列专家都是他请来的。其中包括北京大学一位八十几岁高龄的地理学退休教授,还包括中国社会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的著名心理学专家祝卓宏。
不过,这些学者来考察之后,都没有发表什么学术研究成果。
在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时,后者的来访,被现任通道县县长称为“2011年,通道县官方联合中国社科院相关专家对坪阳乡再生人现象进行了考察研究”。
那次考察时间并不长,只有半天时间。祝卓宏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当时专家团给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一种特殊的社会人文现象”。
祝卓宏说,自己并未深入研究,“因此对再生人不能简单肯定或否定”。
“再生人”也吸引来了一些不请自来的研究者。媒体报道称,长沙某大学的一位国学教授已经先后来通道十余次,用“催眠”“测谎”等方法研究此现象,说该大学已经成立了一个项目组,由他牵头,“乐观的话,初步研究结果会在今年9月以后出炉”。
“他去做这个项目完全是以个人名义去做的,我们学校怎么会去搞那种事情呢?”但这所大学的相关负责人客气地对南方周末记者澄清,这位教授事实上是一位作家,在该校的身份只是客座教授,希望南方周末记者不要把该所大学的名字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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