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南宫市场,一处贩卖崖柏的摊位。14-15版摄影:南都记者 高龙
一株形似孔雀的崖柏。
村民院子里的崖柏。不少村民靠崖柏致富。
崖柏一般生长在数十米甚至数百米高的悬崖上。
崖柏以造型奇特、年代古老和药用价值著称。
●畸热市场造就致命财富游戏,疯狂盗伐已造成坠亡惨剧近20例
●珍稀濒危植物面临灭顶之灾,监管乏力、法规不健全凸显保护困局
2014年7月的一天傍晚,山西左权县麻田镇峧沟村村民任炎富在太行山失踪了。村长何建军立即带了18个村民上山寻找。
他们拿着手电筒,分成几组,在漆黑而陡峭的深山中寻找了一夜无果。
直到次日七点的晨曦中,在一座30米高的悬崖下,有人发现了任炎富的遗体。他坠崖时冲击力如此之大,以至于整个小腿都陷入厚厚的泥土中。
任炎富是在寻找一个柏树根时坠亡的。柏树根,在当地又叫“柏疙瘩”,它的正式名称叫崖柏。这种珍稀濒危野生植物生长在悬崖上,目前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将其定为极危物种,濒临灭绝。近年,因为畸形的市场炒作,这种植物声名大噪,身价倍增,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疯狂盗伐。砍伐崖柏违反《森林法》等法律法规。检索公开报道,目前对砍伐、贩卖崖柏的处罚措施包括查处没收、行政罚款和刑事拘留。
这是一种危险的财富游戏,疯狂盗伐引发了山区村民的坠亡惨剧。南都记者根据实地采访、警方通报和媒体报道做出的统计显示,目前全国范围内因此坠亡的确切数字已近20例。这不但给这种珍稀植物带来灭顶之灾,更衍生了一系列社会问题。市场监管乏力,法律不健全是崖柏产业兴盛的主要内因。
峭壁坠亡“想独干”寻找价值数万的崖柏根
坠亡的任炎富只有34岁,本来已不务农。任炎富祖籍河北,后入赘到山西左权县麻田镇峧沟村。
出事前,任炎富家住山西榆次,在那里包工。村子背后的山中早就存在崖柏,但在以前并不引人注意。直到2013年下半年,市场信息传递到村里,崖柏才成为村民的砍伐对象。市场信息也将任炎富从130公里外的榆次召唤到了偏僻的村庄。
几年前,村中有人将一棵崖柏的树干砍去,留下一个柏树根。这个柏树根直径很粗大,一个成年人都抱不住。
在崖柏砍伐潮中,任炎富想到了这个崖柏根。柏树根树干被砍去后,正好是做一个茶几的上好材料。拿整块柏树根做茶几,市价可以达到几万甚至数十万元。这无疑是个诱惑。
但这个崖柏根的确切方位已无人知晓。去年七月的一天,任炎富找了两个合伙人上山去寻找这个崖柏根。当时满山绿色,增加了寻找的难度。三人寻找了一天无果。在傍晚时,任炎富和两个合伙人分手了。两个合伙人从一条山路下山。
任炎富走另一条路。峧沟村村长何建军告诉南都记者,任炎富“想独干,再找一下”。陡峭的山路和漆黑的夜色最终夺走了他的生命。
采伐崖柏不是普通的伐树,这是一种高危的高空作业。这种植物一般生长在数十米甚至数百米高的悬崖上,本是鼯鼠和苍鹰才能到达的高度。
参加砍伐的多数村民没学过攀岩技术,没有安全防护,也没有人身保险。找崖柏最危险的方式,是身体靠近悬崖朝下观望。大量坠亡由此造成。
暴富神话有村民靠卖崖柏年入百万元
峧沟村是一个有400多人的小村。村后面就是层峦叠嶂的太行山,山的深处被雾霭笼罩着。在村头,一些留守村民在晒太阳。破败的土墙下,几只母鸡正悠闲地踱步。除了几个打闹的孩子,在村子的主干道上看不到行人。多数村民外出打工。
这是个依靠纯农业的村庄,但如今种地已不赚钱。一亩地平均一年收入一千元,纯利润只有三百元,根本无法维生。多数村民外出打工。但打工收入加上种地收入,一户年收入平均才两万元。
而卖一个品相上好的崖柏就可以赚到这个钱。峧沟村村长何建军估算,在崖柏砍伐潮中,至少有价值100万元的崖柏流出村外,进入市场。
在左权县麻渠村,一户人家院子里摆着一个二尺多长的崖柏,形似恐龙,要价一万。黎城县西井镇石背底村江百顺(化名)家卖了两个崖柏,收获1.1万元。
金融机构也在推动崖柏生意。2014年,左权县泽城村村民纷纷加入砍伐崖柏行列。据《山西经济日报》报道,“泽城信用社主任陈志田抓住机会,四处为农户联系商家,帮助农民促销崖柏。并发放信贷资金为当地村民购置回打磨机等器具,短短一年时间,村民们靠崖柏发财致了富。”
泽城信用社主任陈志田近日告诉南都记者,泽城信用社给四五十户村民累计贷了五十多万,用于加工和销售崖柏,利息是7.2厘,拿存款单质押贷款。由于崖柏生意不错,村民们多已偿还本息。
采伐崖柏的经济成本相对很低。泽城村村民贷款主要用于购买打磨机、雕刻工具等加工设备。打磨、雕刻一个普通崖柏需要七百元。这个崖柏以三千元卖给贩子。而贩子带着这个崖柏进入二级市场至少能卖六千。
左权县泽城信用社主任陈志田介绍,仅仅一年时间,依靠卖崖柏,泽城村一户居民收入在百万元以上,另外有三户收入七八十万元。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net.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