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河北石家庄,欢送知青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我那时总也想不明白:我长得并不难看,怎么就没有一个男孩跟我找对象?
和我一同到“星火”插队的小芸没比我漂亮,一来就有好几个小伙子粘上了她,她还看不上眼,隔三差五跑回镇上去和化肥厂的工人谈恋爱,在生产队劳动纯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深夜了才由男朋友自行车送回,还让我替她开门,一度令我心生憎嫌。不过,转年她就嫁到宁波那边去了。
星火大队田多,男人做不过来,做得心烦,也就不会怜花惜玉。这里的女人太苦,生来要担负比男人更重的责任,每天一同下田,回到家里,男人搁起脚歇力,女人烧饭、喂猪、奶孩子。这里的姑娘都想找个机会往外跑,大都不太愿意与本队的小伙子搞对象,听说谁和本队的搞上了,无不鼻孔里打哼哼:“闭着眼摸,还摸个好点的!”有一次,水娥姑娘从山里相亲回来,脸上满是得意,说起山里的情形:那山叫“银子山”,村居散落在山坞里,傍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房子都很宽敞,楼窗、板壁散发着暖暖的松脂香;那里的妇女不用下田,不用挑肥担秧;烧柴尤为方便,灶孔特别大,烧一顿饭少说要一捆柴,不像这里的女人连一根稻草都舍不得浪费。水娥还介绍了山里人冬天洗澡的奇特方式:在某人家一间小屋内,左邻右舍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灶口里火光熊熊,大铁锅里水烧开,再一盆盆舀进一口足以容纳三个人的腰形木桶,掺上凉水调好水温,便三人一组轮流洗。先是男人,男人洗了再女人。洗的洗,等的等,一边说说笑笑,其乐融融。雾气中人影斑驳,光溜溜的身体挨挨挤挤,谁也不觉得难为情……队里的姑娘们听得惊诧万分,啧啧不已。水娥翘起头,一脸高傲而不屑的样子。我既感到水娥的好笑,又由衷地为她祝福,希望她如愿以偿。
春天在田间劳作,我的心有些失落。休息时,就独自去采野花。那是些不知名的小花,黄的,白的,有四瓣、五瓣的,开在田头、水边,无人在意,可捧在手里,搂入怀中,却有一种楚楚可人的韵味,显得特别有情有义。
有时坐在地磡边打盹,微闭双眼,感受着眼皮上阳光轻轻的撩拨,谛听耳边微风的叹息和小鸟的啁啾,会不期而然地产生一种幻觉,清晰地听见自远而近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一位英俊的白马王子飘落到我的头顶,可当我渴望他伸手牵我时,他却突然扭过头,拍马扬尘而去……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net.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