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路北侧的矮墙上,被访民写满了上访材料,绵延几十米
杨恢臣向记者展示他每个月的生活费
路边随处可见销售各种上访指南的地摊 摄影/本报记者 刘洋
在幸福路上,代写诉状和复印材料的生意很火 摄影/本报记者 刘洋
23日,国家信访局发布《关于进一步规范信访事项受理办理程序引导来访人依法逐级走访的办法》。《办法》提出,从下月起,对跨越本级和上一级机关提出的来访事项,上级机关不予受理。在国家信访局西南角的南站幸福路周围,30年来形成了来自全国各地访民聚居的上访村。“越级上访”大限将至,这意味着幸福路上访民们来京越级上访之路将失去意义,走向终点。
产业链和集体感
摘要:这条路上随处可见不少特殊的面孔,眉宇间特有的愁苦哀怨,与地名设计者期待的幸福表情背道而驰。这些男女老幼随身携带着厚厚的反映各种问题的材料,从中国各地的大小乡村、城镇来到北京,终点就是幸福路东北角的国家信访局来访接待司。
49岁的杨恢臣拄着一支拐杖,拖着右边那条不能承重的腿,蹒跚走在北京南站南边的幸福路上。
从这条路向东快到尽头时左拐再右拐,就是国家信访局的大门。10天前,来自湖南的杨恢臣乘坐着从怀化到北京西的K268次列车,来到幸福路上,这是他第11次来到北京,但也许是最后一次。
2008年,改扩建的南站正式投入运行,北京市规划委专门向社会征集意见,为南站周边的配套7条道路征名,在老南站的西南角这条东西总长约1.1公里的道路,被命名为“南站幸福路”,在与南二环南北方向连接的几条小巷,也被命名为幸福2巷、幸福3巷、幸福4巷。
然而,这条路上却随处可见不少特殊的面孔,眉宇间特有的愁苦哀怨,与地名设计者期待的幸福表情背道而驰。这些男女老幼随身携带着厚厚的反映各种问题的材料,从中国各地的大小乡村、城镇来到北京,终点就是幸福路东北角的国家信访局。他们被人们称为访民,或者“来京反映问题的群众”。
拐入幸福路,沿北侧200多米的墙根下,聚集着几十个露宿的访民,墙角乌黑发霉的被褥、破旧的锅碗、散发着腐烂味道的食物,无声地透露着他们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持久上访的经历。在这里,能找到近10家每晚10元至150元不等的各种条件的小旅馆,也可以用15块钱,在面包车里租到一个木板床“铺位”,每晚可以同时住5个人。不过,这一带最有名的还是被称作“访民大本营”的“六号院”,这个平房大院自发聚集了几十户访民。
围绕着“六号院”周边,形成了各种五脏俱全的上访服务产业链。
“这句‘当地政府包庇被举报人’的措辞不好,应该删去。”一家小旅馆的传达室内,街头讼师闫师傅十几年来承接着300元一篇的“代写诉状”业务,只要拿来材料,几十分钟就可完成。街边小摊上,5元钱一本的“信访通讯录走访乘车路线”等“信访须知”林林总总,共上百种供上访者挑选。而另一处摊位上,衣服上印着大大的“冤”字的一位上访者,也边上访边做起生意,售卖着近二十余种印刷着党和中央各主要领导人名字、地址与邮政编码的牛皮纸信封。除此之外,承诺两天之内点击量过万的网络推手、为上访者及集市老板提供廉价盒饭、住宿的小广告,更是随处可见。
吴家珍(化名)在幸福路附近居住了30多年,从2001年退休起,她作为住户代表,负责维护附近住户的居住安全。据她回忆,10年前这附近就已经开始有了个别上访者出现,但“数量很少”,也远不像现在这样有团体,有规模。然而十几年来,伴随着北京南站和永定门长途汽车站的不断扩建发展,这一带上访的人数也越来越多,数量翻了十倍不止。当然也有比较清静的时候,吴家珍发现,每逢元旦、五一、国庆等重大节日或是重要会议期间,各地来北京截访的人会住进幸福路东不远处的金泰绿洲大酒店,附近的访民也会一夜间变少,而等到节假日结束后,这些人又会仿佛在一瞬间,重新回归。
“这里人多势众,地方上来的截访人员不敢到这里带人走。”杨恢臣说。事实上,除了便宜方便,在不少长期上访者的心目中,幸福路最吸引他们前来投靠的理由之一,是“集体感”。“我们都有一颗团结的心,不知道去哪儿解决问题,马上会有人来告诉你,带你去。”杨恢臣来北京上访四年来,在幸福路上认识了不少上访的“访友”,每次来北京前,他也会询问这些“同伴”,打听上访政策,以及北京这段时间对上访者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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