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银禄是江青“文革”期间的第二任机要秘书,1967年10月4日调到江青身边。此后,噩梦跟随了杨银禄几十年。铃声又响了,江青一脸阴郁,灾难就要来临。
杨银禄近照
杨银禄是江青“文革”期间的第二任机要秘书,1967年10月4日调到江青身边。此后,噩梦跟随了杨银禄几十年。铃声又响了,江青一脸阴郁,灾难就要来临。哇,杨银禄大哭起来——醒来时枕头全湿了。即便是晚年的某个下午,面对一个来访的陌生记者,杨银禄的眼角依然有泪。
“你想当武则天,你还没这个本事”
杨银禄出生于河北一个农民之家,入伍后分到中央警卫团。1968年1月,给江青当秘书3个月后,江青对他宣布规矩——不能站着说话,说话时头不能高过她,声音不能太高太快。
第二次见面,江青咬牙切齿:“你前几天回老家做什么?”江青不信他去奔丧的解释:“你父亲去世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把你支走的!”听到杨银禄辩解,又怒吼:“我现在就派人把坟墓扒开……如果不是你父亲,你就犯了欺君之罪。”边说边站起来把筷子狠狠往饭桌上摔。
杨银禄在江青身边近六年。他如履薄冰,最终患上了心脏病。
杨银禄吸取了阎长贵的教训,从不把骂江青的信交给她本人,而是交给胆小的姚文元,姚会把信压下来;不同意江青时不能对抗或拖延,而是摸清她的憎恶巧妙说服。
杨银禄也描述了江青的另一面:将杨的妻子调来北京,把花布衣服分发给工作人员……即便江青有“另一面”,秘书、护士、司机或警卫们也不敢丝毫放松:走起路来蹑手蹑脚,在她出汗的第一时间帮她换掉内衣。护士赵柳恩没看管好小狗,江青连夜命令她去半壁店的劳改农场,周淑英休息时间买管牙膏便被怀疑是林彪坐探而关押起来……
那年春天的某个凌晨,李讷挺着大肚子向江青讨要安眠药,未果。两人大吵起来。最终李讷上了一辆轿车,可中途拐弯时又跳出车外。一屁股坐在路边,歇斯底里:不给我药我就不走!
江青已不像从前那样,总能见到毛泽东。李讷讽刺她,“想当武则天,你还没这个本事。”
“啊,你还活着啊”
抓捕江青的那个下午,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张耀祠走进中南海201房,江青正半躺着看文件,张耀祠宣布对江青隔离审查,要她交出钥匙。江青身子没动,低着头琢磨了一会,便站起来。从裤子口袋掏出钥匙,装进牛皮纸信封,用订书机订上,写上“交华国锋同志收”。去了趟卫生间后,慢悠悠跟着走了。
4个月后,杨银禄随团前往秦城批判“四人帮”,江青是第一个对象。江青穿一身黑色棉囚服,昂首挺胸走了进来。
这是1973年离开江青后,杨银禄和她第一次见面。他上前质问:“江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从前服务于江青的几位工作人员也纷纷控诉江青对他们的虐待。江青冷静、徐徐应答,可听到指控她“迫害毛主席”时,她暴跳如雷。
杨银禄转述了她的话:“你们这是借题发挥,夸大其词,企图以此将我置于死地,你们这样做是徒劳的。主席的尸骨未寒,你们就对他的老婆下了毒手……我既是主席的学生又是主席的战友,谁能相信我会迫害主席?”
工作人员齐声喊口号:“我们相信!我们相信!打倒害人精江青!打倒大野心家江青!”江青立即站起来,指着一位工作人员的鼻尖上,厉声质问:“你相信,你有什么根据?”对方大声回敬:“因为你是一个野心家。野心家什么坏事干不出来呀?”江青气急败坏,狠狠地推了对方一把。青年人气盛,也过去推她一把。江青应战,又打了对方一拳……
关于江青的流言四处流传,说她的头发、乳房、屁股都是假的。还有人说她养了四大“面首”(男宠)……
“这不是事实。说江青这假那假,是丑化、妖魔化。有人说她养‘面首’,我问谣言的受害者,他们连她住哪个楼都不知道。江青是毛泽东的妻子,在这方面绝不敢胡作非为……”三十多年后,江青的第一任秘书阎长贵还在为她辟谣。可在当时,阎长贵像是被遗忘的一片叶子。他在牢房度过7年半,孤独得连提审都成了奢望。
1975年,他出狱,去农场劳动改造。5年后,阎长贵重返红旗杂志社。同事一脸惊愕:“啊,你还活着啊!”
“不同寻常的色彩”
上世纪80年代的一天,杨银禄在北京的街道上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笑眯眯朝他挥手,原来是李讷。“你心脏病好了吗?”她问。杨银禄笑着说,还不是你妈给闹的。李讷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他们从红墙内回到寻常人家,日子过得简单。两人的儿子是同班同学,来往也就多起来。多年来,他们都在避免提及江青。李讷像是决心将往事烂在记忆里,只有一次吃饭时,她端起来酒杯对毛泽东的警卫周福明说:“周叔叔,你替我给爸爸尽了孝,我和你碰一杯,感谢你。”又走到杨银禄跟前说:“感谢杨秘书,你替我为我妈妈尽了孝。”
离开江青后,杨银禄辗转到了中央办公厅。1990年从副处长提处长时,办公厅开会讨论。有领导表示,杨银禄同志还是不错,但他给江青当过秘书,能提么?幸好第一副主任杨德中了解情况,说他是受江青迫害的。1994年从处长提到副局,有领导又问,杨银禄给江青当过秘书,能提吗?第一副主任、警卫局局长由喜贵说,杨银禄是我战友,是被江青迫害的。也顺利提起来了。
想起这些,杨银禄觉得还是幸运的。可比起战友,又有些失落。朋友安慰他,金钱和地位是短暂的,为历史留下证明的人,却会被历史记住。粉碎“四人帮”后,一直有人劝他写书,标题都拟好了:和魔鬼打交道。这吓了他一跳。
离开江青的日子里,他花了二十来年整理那近六年的经历。当年的工作人员转眼步入老年,2000年以后,又重新聚到一块。声讨、哭泣,一步步走向往事。
2014年,杨银禄书稿终于面世,《庭院深深钓鱼台——我给江青当秘书》出版,首印两万册很快卖完。他激动地在网上看年轻人的评论,多是肯定,少有批评。也有人认为江青是一名伟大的女性。杨银禄肯定了1949年之前那位作为进步女青年和家庭妇女的江青。“她把主席伺候得挺好的。”他说。
杨银禄至今对毛泽东感情深厚,“谁说他不好,就要和他拼命”。他家中摆着许多毛泽东铜像和照片,还有一幅是江青的作品,当年背面还写着“请杨英路(江青给他改的名字)同志惠存”,后来字迹被他刮掉,现在又有些后悔。
墙上挂着1968年5月1日他和毛泽东、林彪及一些工作人员的合影。他介绍说,当晚他请江青邀请主席合影,江青往后退一步,双手缩在胸前说, “我可不敢,主席难得休息一回”。杨银禄又撺掇毛泽东年轻的护士刘小燕去请他,她则回答,这有什么不敢的。毛泽东果然爽快答应了,还招来林彪。林彪的飞机掉下后,杨把他从照片上抠下来,江青被打倒了,又在她脸上打了大红叉。后来他从毛泽东警卫员商来保手中要了一张完整的照片,保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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