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到延安的第一天开始,江青一直没有忘记三十年代她在上海的所作所为。原来的蓝苹改名为江青,可抹不掉的是自己的历史。以前的熟人时不时在眼前晃动,似乎有意提醒她不要忘记过去。江青于是千方百计寻找机会,一方面伪造自己的历史,一方面企图销毁对她不利的一切证据。比如,她同国民党特务崔万秋的密切交往,她写给从前的老友郑君里的几封信等等。她要用自己的一张嘴改变过去的历史,用一双手消灭历史的痕迹并影响将来的历史。
1966年6月,张春桥奉江青“谕令”,趾高气扬地召见了电影艺术家郑君里。郑君里就是那位1936年4月杭州六和塔婚礼的主持人,并且是唐纳和蓝苹的男傧相。除了唐纳和蓝苹一对以外,还有两对是赵丹和叶露茜、顾而已和杜明洁小娟。而此时的郑君里已是上了“黑名单”的“黑线人物”。整整30年,真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唐纳远走海外,郑君里与江青从朋友化作了敌人。张春桥和江青已成了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要一起来对付郑君里了。而张春桥已经是上海滩红得发紫的头面人物,对郑君里这样的对立面自然是横眉冷对、傲然漠视。张春桥先是摆出一副严厉面孔教训了郑君里一顿,警告他在运动中站稳立场端正态度好好改造,早日回到革命群众的队伍中来。言谈中,这位刀笔吏转弯抹角地说到了江青同志郑君里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冷得发抖,随即直截了当地说:“江青同志现在的地位不同了,她过去还有一些信件等东西在你家里,存藏在你家里不很妥当。还是交出来,交给她自己处理吧”他声调里居然有商量的语气,阴阴地透着一股杀气,郑君里当即答应了。
郑君里诚惶诚恐地回到家中,和妻子黄晨翻箱倒柜,把有关江青的照片、剪报、手稿、信件等资料收拾了一大包,交给上海市委办公室转张春桥,并附了一封信给江青说:“请你处理吧。”
江青收到张春桥转来的东西并不满意,显然还有什么东西使江青放心不下。张春桥找郑君里又谈了两次话。至于谈了什么,在妻子黄晨的追问下,郑君里仍只字未露,足见他已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并且怕说出来会连累家人。此后,郑君里整日精神恍惚,不言不语。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煎熬的折磨,对妻子说:不知哪一天,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江青对张春桥的办事拖拉并不满意,她要请叶群出面帮忙了。1966年10月4日,江青亲自跑到毛家湾林彪府上,林彪、叶群热情相迎,两个女人拉着手舍不得放下,一阵寒暄亲热之后,江青向林彪附耳低语:“我们要谈点女人间的事。”林彪讪讪地走开了,心里嘀咕不知这个江青又要搞什么名堂。
江青和叶群来到叶群的卧室开始了一次密谈。
江青问:“你说什么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叶群看着江青佯装谦虚,笑而不答。
江青笑里藏刀一针见血:“文化大革命,就是用革命的手段,把你要打倒的人统统打倒。”
叶群做豁然开朗状,深深地点了点头。
江青直言不讳地说:“你把你的仇人告诉我,我帮你去整他们;我把我的仇人告诉你,你帮着我想办法打倒他们。”
叶群一听江青有求于自己满心欢喜满口答应:“好啊,江青同志说得好,你有什么吩咐,我保证完成。”
江青向叶群列举了一大串“仇人”名单:当年与她争演《赛金花》的王莹;夺走她热恋才子金某的孙维世;阻止她与毛泽东结合的严朴;不帮她找出当年被捕档案的王济普……不过,此次的急迫之处在于尽快找到两封信:一封信是1936年6月蓝苹写给唐纳的火热情书;另一封也与唐纳有关,只不过是写给郑君里的,请郑君里帮助联系远走海外不知所踪的唐纳。在江青看来,和唐纳是结拜兄弟的郑君里应该知道唐纳的具体地址。江青之所以要和唐纳取得联系,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其中另有隐情。1957年的春节,毛泽东写了一首怀念杨开慧的《游仙》词,即后来著名于世的《蝶恋花·答李淑一》。江青对此恼怒异常,与毛泽东大闹了一场,声称:你毛泽东怀念杨开慧,那我就要想唐纳。愤激之下,江青即写信求助于郑君里。郑君里见信自知非同小可,找来几个好朋友一起商议,大家一致认为此事决不能干,为免日后招惹是非,当场把那封信烧掉了,郑君里自然没有“遵命”联系唐纳。任凭张春桥左提醒右恐吓,郑君里万般无奈怎能拿得出信件来,因此招致了抄家入狱之祸。
近三十年(从江青1937年到延安算起到1966年)时间,江青在中国政坛上被压制而默默无闻,刚刚崛起怎甘心因几封信而毁掉自己前程。郑君里交来了不少信件、书报和照片,但却没有江青要找的东西,这怎能让江青卧榻安睡亲访林府就是为此。江青密托叶群说:“我有一封信,在上海一个电影导演郑君里手上,也可能在赵丹、顾而已、陈鲤庭、童芷苓等人手上,这些人都串在一起,你想个办法,给弄回来。”江青当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信件的内容,进一步强调说:“至于是什么信,你不用问,反正是一封很要紧的信,这点事,你得给我快点办,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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