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
为周恩来做传:直面文革时的周恩来
2013年是周恩来诞辰115周年,《周恩来传》再次受到关注。本刊通过采访该传记作者,再次直面书里书外的这位开国总理。
1990年,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副主任、《周恩来传》主编金冲及受邀去北京大学作讲座。在提问时,一个研究生递上一张小条子:“‘文化大革命’期间,周恩来是不是‘软骨头’?”
“不能拿小市民的市侩心理去理解一个政治家所考虑和权衡的事情。周恩来当时能选择的余地有限。如果他公开反对‘文化大革命’,那他就是跟毛泽东决裂。他下台了,国家的经济、外交等那么多事情怎么办?尽量减少或挽回‘文化大革命’损失的事,由谁来做?他选择的可以说是对他最难最痛苦的做法。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不是套话,真是咬紧牙关在撑着。”金冲及毫不客气地反驳。
1998年,继《周恩来传》上册之后,下册也出版发行。这是国内第一部以大量没有公开发表的档案为基础来写的作品。
“应该考虑到:将来过几十年,所有档案都公布了,人家讲到这本书,最多说你对有些问题写得不详细,或者在当时不便说,但决不能让人家说你在胡说八道。”金冲及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我很怕邓大姐也给我这样的评价”
事实上,金冲及最初与中央文献研究室结缘,就是因为《周恩来传》。
1981 年是辛亥革命胜利70周年,时任文物出版社副总编辑的金冲及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评论文章。他当时并不知道,时任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主任、建国后曾担任过8年总理办公室副主任的李琦,把文章呈送邓颖超看了,并征求她的意见,这个作者的文笔是否堪任《周恩来传》的主笔?
邓颖超点头后,金冲及被调入文献研究室,担任《周恩来传》的主编。“对毛泽东,很多事情当时看法不一,写作条件不成熟。所以《毛泽东传》就没有立刻进入日程。其他领导人中,周恩来的资料最齐全,看法也比较一致,所以就先写周传。”
因此,《周恩来传》成为中国官方为领导人所修的第一本传记。写作过程中,邓颖超再也没有任何干预。
作为主编,金冲及看了全部档案,执笔写了大部分书稿,拿到其他人写的初稿后,也要修改、改写,甚至重写。他说:“作为主编,应该对书中每一个字负责任。”
1989年春,《周恩来传》上册(建国前)首先出版。
邓颖超让秘书每天念20分钟给她听。“我那会儿一直提心吊胆。听说以前有人写的周恩来生平,邓大姐边听边说他‘真能编’。我很怕也得到这样的评价。”言及此,83岁的金冲及的表情就像一个等待着论文评判的学生。
不久,邓颖超把他叫到中南海西花厅,称赞这本书比较完整地反映了一些重要的历史情况,是一次“最好的尝试”和“一种创新”。金冲及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年下半年,《周恩来传》下册(建国后)编撰工作接着启动。
与上册一样,下册仍由李琦任主审,金冲及任主编。李琦为该书确定了八字方针:史料准确,立论公道。
文献研究室室务委员、周恩来研究组(以下简称周组)下属的周恩来生平研究小组组长高文谦、副组长廖心文和熊华源为写作组成员。
根据分工,金冲及写建国后的前6年,廖心文写从1956年至1966年的绝大部分,熊华源写其余部分,高文谦写文革部分。
蹲档案室
接下来的三年中,41岁的廖心文几乎每天都泡在档案室中。
中央文献研究室所收藏的领导人档案,由中央档案馆复印给他们,包括领导人的文稿、手稿、讲话记录稿、电报、书信等,按照不同的领导人,分别归类。
不过,中央档案馆也有许多材料没有给他们复印件,尤其是许多会议记录。
金冲及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有一次为写《刘少奇传》,工作人员去中央档案馆看会议记录,档案馆只提供刘少奇本人在会上的发言,不让看整个记录。金冲及只好自己去,因他是文献研究室副主任,档案馆才同意让他看,但只能在档案馆阅读、摘抄,不可外带或复印。因此,金冲及在西山脚下的中央档案馆住下摘抄。这些记录非常详细,包括每个人的发言,甚至临时插话、表情。
即便如此,文献研究室的资料,已经浩如烟海。这里的档案也属于机密档案,不可带出档案室,也不可复印,因此需一边查看,一边摘抄。
在廖心文的办公室里,《中国新闻周刊》的记者见到了这样的小卡片。这是市面上很常见的书摘卡,有时正反两面都抄满。廖心文通常用黑笔抄下某一段材料,某些句子特意用红笔标注出。
退休前任文献研究室室务委员、第二编研部主任的廖心文,是金冲及手把手带出来的,一直牢记着“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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