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有一次廖承志同志来看爷爷,奶奶留他吃饭,问他喜欢吃什么。廖公一听,借机提出一个在家不能提的要求:“我想吃回锅肉”。
朱德(资料图)
本文原载于《同舟共进》2012年第7期,原标题为“朱德的‘稿费’和‘遗言’”
朱老总离开我们30多年了,然而,通过儿孙辈的深情回忆,我们感受到,在孙儿们眼中,与朱德元帅在一起的日子,其实并不遥远。
朱敏不愿回忆二战集中营的残酷经历
我的妈妈朱敏二战期间曾被关进德国法西斯的集中营,在长身体的时期,她的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以致进入古稀之年后,身体状况急剧下降。她的双目渐渐失明,也很少开口讲话。2009年4月13日,妈妈走完了83岁的人生历程。4月19日,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的告别仪式上,九位中央政治局常委敬献花圈,上千名群众为她送行。
1926年4月,妈妈出生在莫斯科。那年,爷爷正好40岁。(因“姥爷”谐音“老爷”,朱老总不喜欢这个称呼,一直让我们称呼他“爷爷”。)不久,爷爷回国参加北伐战争。1940年10月,周恩来爷爷派人把妈妈从成都接到延安。到延安两个月后,1941年1月30日,妈妈告别团聚才一个多月的爷爷,赴苏联学习。
尽管莫斯科是自己的出生之地,初来乍到的妈妈依然水土不服,先是气管炎,后又引出小时候落下的哮喘,整夜咳个不停。在国际儿童院生活了4个月,苏德战争就爆发了。刚刚脱离中国战火的妈妈,又陷入了更大的战乱。妈妈和其他20个来自各国的孩子沦为德国法西斯的小囚徒,被关进了集中营。
妈妈对集中营的残酷经历从来不提。后来,叶大鹰拍《红樱桃》采访妈妈,妈妈说:“叶大鹰是叶挺烈士的孙子,如果不是他,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回忆过去这些事情。”她不愿再提过去的痛苦。
当时,为了进国际儿童院学习时便于分班,爷爷为时年已14岁半的妈妈少报了两岁,填报12岁。到莫斯科后,妈妈使用爷爷特意为她取的化名“赤英”,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不会暴露身份;二是“赤”和“朱”都是红色的意思,红色英雄。谁也料想不到,“赤英”这个名字曾登载在苏联伊万诺沃第一国际儿童院的花名册上,也曾登载在德国东普鲁士纳粹集中营的囚徒名单中。
远在中国的爷爷这时以为女儿“失踪”了。在抗日前线,爷爷写了封信寄往莫斯科。不想,这封家书因邮路不通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延安。康克清奶奶向爷爷提议,是不是通过延安电台向苏联方面打听一下女儿的下落?爷爷说:“现在中国和苏联都经历着残酷的战争,我怎么能为私事打扰苏联政府呢?还是等战争结束以后再说吧。”
1946年初,妈妈终于回到莫斯科。1950年夏天回到了中国。
史沫特莱赠予朱德的稿费
爷爷有一笔巨款早就存放在德国。那是史沫特莱写的《伟大的道路--朱德的生平和时代》一书的稿费。史沫特莱1950年逝世前曾留下遗嘱,要将稿费转交给爷爷。国外有关机构将这笔稿费交给了中国驻德国大使馆。爷爷知道这件事情后,怀着对史沫特莱深深的敬意,亲自将她的一半骨灰安葬在北京,并在墓碑上题了字。此后他对稿费没再过问提及。1958年2月,爷爷接到中国驻德国使馆的请示:“朱德副主席在我馆存稿费95008.30马克,已有两年之久,此款如何处理?”
爷爷提笔批示道:“买自然冶金科学新书、化学新书寄回!”
大使馆购买了大量国外最新科技书籍,全部分给各大图书馆和有关科研单位。
中南海闻名的“兰花先生”
爷爷一生都非常喜欢兰花。因为养兰,他成了中南海闻名的“兰花先生”。他在南方视察时,只要有机会爬山,就会去寻找兰花。
很多照片都记录了爷爷整理兰花的情景。他经常到中南海的花圃里,一蹲就是半天。四川的夏蕙,广东的墨兰、银边大贡,贵州的野生种类和无锡的各种春兰,大约有千余种兰花在温暖的花房里争奇斗艳。爷爷沉浸在万花丛中,这或许是他最为舒心的时刻。
爷爷喜好兰花可有历史了。他20岁左右从军云南时,非常喜爱一种开着白色花朵的野兰花。每到春夏交际,这种野兰花漫山遍野,清风吹过来,阵阵芳香袭人,特别招人喜爱。因为经常作战,流动大,不能种花,他就用瓶子养着采来的野花。再后来,他提升当官了,就一边行军作战,一边在山里采集野兰花,移植到各种简易可携带的“花盆”中。时间一长,他认识了许多兰花,能准确地辨别它们的品种。
1928年,爷爷率南昌起义部队上井冈山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胜利会师,他又一次在井冈山上看见了久违的野兰花,并且记住了井冈山兰花的主要生长地点。30年后,爷爷到井冈山地区视察工作,仍然记得当年的野兰花。他利用空闲时间,爬上山找到野兰花生长地,将花移植到瓦盆里,带进了中南海的花圃。
1971年9月粉碎林彪集团后,爷爷第一件事就是去中山公园看望他的兰花。一进花圃,看见熟悉的兰花,好像看见久别的老朋友,眼眶都湿了。
临终调侃:“这辈子没吃饱过”
爷爷长期患有糖尿病,要少食多餐。冬天我们经常和厨师一起把馒头切成片放在暖气上烤干。爷爷饿了的时候就拿点干馒头片吃。
爷爷喜欢吃四川泡菜和回锅肉,但后来医生对他的饮食控制很严格,每顿基本上都是保健菜,过瘾的菜都不让他吃,爷爷这个简单的要求也被“剥夺”了。有一次廖承志同志来看爷爷,奶奶留他吃饭,问他喜欢吃什么。廖公一听,借机提出一个在家不能提的要求:“我想吃回锅肉”。其实,廖公和爷爷一样,都被医生管着,在家里又被夫人监督着,和猪肉无缘。爷爷这时投了廖公一票,“廖公就这个小小的要求,克清你就满足他吧!”奶奶叫厨房炒了一盘回锅肉,又怕爷爷也加入这个开戒的行列,便指着我对大家说,“正好,我们家也有一个吃肉的”。这以后,“吃肉的”成了我的代指。“吃肉的回来了”,每次我回家,保准会得到这个热烈的欢迎词。吃饭的时候,爷爷边吃自己的边看着回锅肉。奶奶就得老打岔,引开爷爷的注意力。我见爷爷实在想吃,就偷偷夹一块放到爷爷的嘴里。
爷爷临终时还对康克清奶奶调侃说:“我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的,就是没吃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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