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穿越到18至20年后的北京,你也许会发现:自己的肺舒服了一些。2012年3月23日,在全市环境保护工作会议上,北京市副市长洪峰表示,到2030年,北京PM2.5年均浓度从目前的70微克/立方米(美国驻华使馆发布的PM2.5浓度曾高达522)降至35,就“达标”了。
这“达”的是什么“标”呢?世卫组织2005年版《空气质量准则》确定:PM2.5年均浓度10微克/立方米为空气质量准则值(AQG),意思是说,超过这个数就会对人体健康产生影响,但即便如此,长期暴露在这个浓度之下,“总死亡率、心肺疾病死亡率和肺癌死亡率会增加”。
世卫组织考虑到污染治理有一个过程还确定了三个过渡时期目标,其中最低标准为35微克/立方米,也就是洪副市长公布的“达标”。不过,世卫说,相对于AQG水平,在这个水平的长期暴露会增加大约15%的死亡风险。”
整个中国的城市空气大体是比较糟糕的。不过,大家都知道糟糕的不只空气。环保部《2010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说,中国污染严重。
这明显和经历了高速增长的一代人所受的教化不符。改革开放以来,官方和学界不是一直在宣示“绝不走西方国家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吗?不是反复在强调“绝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来换取一时的经济发展”吗?现实却是:不想发生的坏事偏偏发生了。
中国自认为有“后发优势”,官方的自信来源于此:“学习西方的一切先进科学技术和科学管理经验”,“借鉴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先进国家走过的弯路“殷鉴不远”,是有机会避免的。
但环境成本也确有其必须支付的理由。一、在有中国特色的发展主义模式之下,地方政府和国企掌握着大量的经济资源,乃是经济活动的主要玩家,与政府监管者、中立者的定位天然有“利益冲突”。二、对地方政府来说,GDP绩效考核和财政收入的驱动是刚性的,环境监管是软性的。利益离得近,环境离得太远。三、地方政府和国企热衷的投资活动,既创造了GDP,也创造了海量的寻租机会,如在投资发展重化工业污染了环境之后,政府又可以投资对污染进行治理…… 更何况,发展中,很少有人意识到还有“后发劣势”一说。这不仅表现在环境方面:学习别人的先进技术,购买比原创成本为低,山寨成本更低,但“知其然”的模仿容易,“知其所以然”的理解难;技术和硬件的升级容易,管理和软件的升级难。
以高铁为例,中国一口气引进了日本川崎重工、法国阿尔卡特-朗讯和德国西门子全球最顶尖的高铁技术,使得中国高铁短时间内实现了“跨越式发展”。然而,一个温州7·23事故就让我们发现在管理、运用上的巨大差距。
地方政府与国企也喜欢大兴土木、大上项目。谁也不想发生的重大环境污染事故频发,殃及本地的民生和其他产业,也就成了其必然的附属品——这些何尝不是“知其然”式学习结出的苦涩之果?学得太急,用力过猛,本来想循着别人已走过的路走,结果却走了别人都没走过的弯路。
除了“浮躁病”,后进国家还容易出现“偏科病”:净挑简单的、学分好拿的科目来学,对专业性强、不太容易的科目则晾在一边,导致重技术轻体制,重经济轻治理。
这些原因,导致了眼前的粗放式发展及随之而来的环境困局,社会不得不为之付出更多的环境成本:包含治理污染的直接费用;与污染相关的疾病治疗费用;因生病提早死亡而损失的寿命和人力资本。2009年,北京市户籍人口恶性肿瘤发病率为297.04/10万。
种种难题,需要多种力量协同解决:中立的监管者,自律的私营部门和活跃的社会力量等。如果强势的政府和丰厚的寻租空间压制了市场与社会,在环境问题上走别人走过的弯路,甚至走出有“创意”的弯路,那是不足为怪的。
是的,环境问题正包含着对超越目前的发展模式、摆脱后发劣势的深切呼唤。惟有真心实意地改革才是唯一的出路。(作者: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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