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自《陈独秀一家人》
作者:吴晓 出版社:人民日报出版社
1930年冬,六朝古都南京。一天,一列从上海开往南京的火车,在汽笛长鸣声中,缓缓在下关车站停下。顿时,肩挑手提的旅客,争先恐后地簇拥着走出车站。人流中,一位身材瘦长,梳着齐耳短发,举止文静,但满面愁容的中年妇女,提着简便行装,携着一双未成年的儿女,不时地关照着,又不时地停下歇歇,艰难而吃力地走出车站。然后,又穿过人流,好不容易挤上驶往城南的马车,在马蹄得得和寒风呼啸声中,到了城南秀山公园旁。这位中年妇女下车后,几经打听探寻,终于在东厂街六号找到事先联系好的几间破草屋住下。邻里都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新来的满面愁容的陌生女子。
她就是陈独秀的第二位妻子高君曼,因陈独秀另有新欢而遭遗弃,落难独居南京城。那一女一男未成年的孩子,正是陈独秀与她1912年所生的女儿子美、1913年所生的儿子哲民(陈鹤年)。
陈独秀
陈独秀、高君曼的女儿陈子美
那么,陈独秀是怎样与高君曼结合,高君曼又是怎样被遗弃,落难而来南京独居的呢?这话说来,挺有戏剧性。
陈独秀偶遇高君曼一见钟情
一天,陈独秀正在房中埋头看书,挥毫写文章,家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妻子高晓岚正高兴地忙着接待,亲切地说道:
“妹妹,几年不见,你的样子全变了,像个洋小姐。若在路上遇见,还叫姐姐不认识你哩。”
“姐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你可把姐姐想坏了。”
“姐姐,你好吗?我也想你。姐夫呢?他在家吗?”
“他在里面。”高晓岚漫不经心用手指了指房间说。
这时,陈独秀从妻子与来客的对话中,才听出来客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妹高君曼。由于陈独秀和妻子高晓岚感情不融洽,关系日渐恶化,对高家的人,他向来不愿多理会,常常避而不见,虽是妻妹放假来看望,他也不屑一顾。然而,妻妹高君曼与妻子洒脱的谈笑,却不时地传入他的耳中:
“姐姐,现在时代不同了,你怎么还是个老古董,也该做些入时的衣服穿穿。”
“我是个妇道人家,哪能与你相比。你在北京见了大世面,又受了洋人的影响。”
“洋人侵略中国固然不好,但洋人的文明也有值得学习的东西。”
“姐姐的老思想,怕死了也不会变。”
“姐姐,你不要自卑,妇女也是人,也应自尊自重,求得个性解放,为什么老是守着男人和锅台转?”
“恪守妇道,自古如此。”
“姐姐,你该向姐夫学些文化,性情放温柔些。他是个有学问的人,他的文章写得多好。”
“妹妹,好了,不说这些。说起他来,真叫人伤心……”
“姐姐,姐夫对你怎么啦,我去找他算账!”
……
听着这番对话,不禁使陈独秀心头为之一怔,对妻妹刮目相看了。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书和笔,抬头透过房门,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小姨子的风采。高高的身材,姣好的脸蛋,明眸皓齿,一头茸茸短发,一身新潮入时的打扮,是一个大方、文雅、俊秀的新女性。陈独秀见此女性,不由自主地走出房来。机灵的高君曼见姐夫走出房门,便笑着迎上前去,说道:
“姐夫,您好!您在《安徽俗话报》上发表的颇有见地的大作,小女子多有拜读,不过还有不少疑惑之处,不知姐夫愿否折书赐教?”说话间,神气活泼,还带些天真的顽皮。
陈独秀听了,说道:
“君曼,你放假回来了?”
“是的。”
“请到书房里谈吧!”陈独秀手一让说。
高君曼对姐姐高晓岚一挤眼,笑着说:
“姐姐,失陪了。”说着,她就半推半拥地把陈独秀先拥入了书房。
高君曼,是年十八九岁,如此开化的举动,使陈独秀心头一颤。她思想活跃新颖,与陈独秀思想颇相似,具有时代女性的特征,尤其是就读于北京女子师范,见多识广,眼界大开,洒脱而文雅,特别喜爱文学,从内心敬佩姐夫陈独秀的学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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