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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桩洞吞噬3岁孩子 中国乡村留守儿童之殇(组图) |
| www.sinoca.com 2011-08-15 南方都市报 [复制链接] 字体：大 中 小 |
“家”，危机四伏
曹贤利为了工作便利，居住在工业区内、被家具厂包围的南方宿舍。
宿舍离友林家具厂约5分钟的步行路程，这是北围工业区内一栋楼龄有10年、共4层、5栋连片的建筑楼，据称业主是南方家具城（新纪豪大酒店）的顺德老板，也有传说实际业主是一名江西人。
但这栋挤在工业区内的4层旧楼，却挤住了近1000名来自江西、湖南、四川、贵州的外来工，住进去的租户只需交200-300元的月租。
曹贤利住的屋子在5栋309，在那里居住已是第三个年头。李美兰记得，3年前她从家乡来到乐从，住进这间7-10平方米的屋子时，最开始只有一张简陋的双层木床，另外则是一间厕所、一个铁门。
家具工人是南方宿舍的主要租客，但一些住在这栋楼里的家具工人却反映这栋楼其实“鱼龙混杂”，比如5栋楼下是一群收废品的散户，每天晚上7点后，就有住户在楼下起炉烧饭，甚至有时还烧废品，明晃晃乱窜的火焰让楼上的住户看了都揪心。
“如果小孩从楼上掉下去，又或者下面着火了，那这栋楼近千租户怎么办？”南方宿舍内、曹贤利的南康老乡郑诚（化名）指着楼层一处漏水的消防管道，担忧地说道。
另外，这栋楼出奇还在于：家具工人中午回家时发现，租住的屋子门锁被人撬开，同时屋内的枕头、被子也被人掀起，电脑被偷。
“他们只管每个月来收一次租，其他的保护措施很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湖南木工说，楼下的保安主管记电表和水表，另外如果宿舍周边发生斗殴事件，他们报了案后，民警也要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才会来到现场。
另一位来自湖南、住在2栋四楼的租客李香兰说，由于楼层的护栏不高，大约0.75米，去年他两个4岁的双胞胎儿子曾经同时爬到护栏上坐着，一次幸好是老乡看见了，赶紧叫了下来。另外一次则是她自己看见了，虽然很担心，但她悄悄地向护栏走近，小孩看到母亲靠近，立马自觉地从护栏处下来，又化解了一次危险。
而且这栋楼四楼是铁皮顶，有部分租户已向保安反映已出现漏水，八月台风频发，铁皮屋顶是否顶得住，成为了另一种隐忧。
这栋宿舍楼也同时没有有线电视网络的接入，工人们即便看电视节目，也是依赖于从市场里花100元买来的“电波锅”，这些设备只能收到卫星电波信号，所以本地广东台、佛山台、顺德台、乐从台都收看不到，本地相关的社保和医疗信息，租客们都“蒙查查”。
即便住户抱怨多多，但是这栋南方宿舍却是附近许多工人住宿的首选，“比起周围的房子，这里便宜一两百呢！”在一家家具厂做搬运工的赵峰说。而在8月8日曹家小孩出事前，这座南方宿舍也一直不曾被外界所关注。
而在远离水藤北围工业区、南面乐从镇的一般居住区内，则因为靠近东平新城，商品房每平方米价格最高已逼近10000元，这相当于曹、林两人月薪的两倍。与南方宿舍不同，那些商品房除了公园绿地、游泳池外，更重要的还有物业保安在守着。
小候鸟，在暑假飞来
曹贤利的姑老爷黄兵是曹贤利在乐从的唯一亲戚，在乐从荷村一水泵厂内做焊工。曹贤利在黄兵印象中是位好父亲，比较顾家。
“他家境还是不错的，下面还有个妹妹，也算单传。5年前只身过来打工，还小赚了点钱，前年回家盖了一栋140平方米的四层高楼，装修了两层，花了大约10多万。”黄兵说，他也靠打工收入在3年前金融危机时，回家建了一栋120平方米的两层新房。
但在乐从，他和曹贤利类似，住在水泵厂边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宿舍里，“老家的新屋对比乐从的宿舍，说好点就像建了个‘别墅’，不像这边工业区，车多、人杂、空气不好。”黄兵说，他所在的村是个环境优美的山区村落，平地多，河水也浅，车辆也少，男孩都习惯在平地上“放羊”。
儿子来到乐从后跟他一起住，荷村工业区内，来回穿梭的大卡车砰砰砰地沿马路轧过，黄兵却谨慎得连到水泵厂门口的小卖部买个零食吃，他都要亲自去。
“曹贤利的小孩是6月31日夫妇两人专程从南康老家接过来的，那段时间是农忙，家里老人没有时间照看男娃。”8月7日那天，黄兵到南方宿舍找老乡打牌，随身带着自己9岁的儿子，“我小孩是在曹俊来乐从的第2天才到乐从的，主要是过来过暑假，小孩比较亲爸爸。”
黄兵说，他是在7日下午在南方宿舍5-309见到了林美兰和曹俊，当时李美兰正给儿子喂药，“我就叮嘱她，小孩的感冒病要赶紧治，药要趁热给孩子服下，要不然在这么热的天气下会比较麻烦。他的孩子个头比同龄的小孩要壮实、很威武，长得很像她母亲。”
“当时我小孩就静静坐在宿舍内看电视，也没到处乱跑。”黄兵说，老乡也有一些同他一样带过来度假的小孩，但是那天自己的孩子更多是在室内看电视，也没去找老乡的小孩玩，没有在周围乱跑。
“在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小孩20元的见面礼。”黄兵说，这是一种习俗，“我本来是想跟她说亲戚间就不用的，但她可能看到其他老乡给，所以也就给我。”
“我觉得既然她给了，那么我一定要翻倍来回礼，起码50元，这是一种尊重。”黄兵说，按照回礼的方式，他不能在当天就给，他也现场做了下次过来再给曹俊见面礼的打算，没想到，这竟成了黄兵和曹俊相见的最后一面。
悲剧，归途中上演
“8日中午时曹贤利就在我这里请假，说上面打骨架的工序交不出货来，他打算带儿子去外面玩。”郑厂长回忆说，曹贤利当天决定带妻子李美兰和儿子曹俊去乐从镇面玩，其中一个目的地是佛山奥园。
郑厂长说，8月初李美兰确实告诉过他，她的小孩因天气热患上感冒，那段时间夫妻俩都会带孩子到车间里来。
郑厂长指着车间里一抱娃的女工说，这对于他们家具小作坊来说，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其实这里面也充满着一些潜在的危险，比如木工车间，即便是开料的熟手工做事时也会万分小心，稍微不慎，刀片就会割破手指，“木工车间也是独立分开的，小孩更是禁止进入这个车间。工人带过来的小孩，重点看护者还是工人本身。”
“虽然孩子母亲说是感冒，但对于白白胖胖、三岁多的男孩来说，调皮活泼本是天性，也看不出就真的是感冒。”同为扪皮工、来自四川宜宾的周平回忆说，曹、李夫妻把小孩带进厂里时，李美兰即便在工作，也很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一个令周平印象深刻的事在于，一次男孩试图往木工车间跑，李美兰立马起身、抱住了小孩。
那天满心欢喜的曹贤利，从南方宿舍门口开出一辆摩托车，车上坐着他的妻子李美兰还有三岁半的儿子俊俊，他们其中一个目的地是佛山奥园，那是乐从一处高档别墅区。
可是，即便是家具淡季，连贯全球最大的家具采购基地乐从和国内数一数二的家具制造基地龙江的325国道还是出现了常见性的大塞车。考虑到天热、车多，曹贤利于是选择折返。
他把摩托停到南方宿舍内，感冒刚好的俊俊特别兴奋，吵着要吃面包。曹贤利和李美兰一起到宿舍门口的舒壕杂货店买面包。
下午5点26分，妻子李美兰已经在结账了，曹贤利则站在一旁，可调皮的小家伙俊俊却挣脱李美兰的手，迈开步朝杂货店门口的工地小跑。
这个时候，住南方宿舍2栋2楼、同样来自南康的钟美正带着自己5岁的儿子在宿舍门口的空地上玩耍。
对于门前的这片空地，四川广安老奶奶费虹颇多感受，“那里曾经是一片鱼塘，今年4月份后开始被填平。填平后的空地就成为大人、孩子乘凉的好去处。在打桩机未入场前，工地空地是过暑假的孩子们最为开阔的乐园。”
费虹还说，她此前一周5、6点都会带她2岁的孙子李彬到楼下空地去拍皮球，但是这两天一直睡到了晚上6点才起床。
8月7日，一根根水泥桩管就被突突地打入地下，随着暮色降临，那些直径仅有20多厘米的洞口就变成了十分可怕的夺命黑洞。
散乱着石头的空地不平的泥路上，曹俊晃晃悠悠往前行，有如走在老家南康的山路上；50米处有一辆高高竖起桩管的打桩车，咣当、咣当、咣当―――一声又一声猛烈的撞锤声从地底传出。
等到李美兰结完账回看时，曹俊已经奔出了有10多米的距离，“快去把儿子抱回来”，妻子李美兰朝丈夫曹贤利喊道。
曹贤利夺门而出，但宿舍门口的钟美这个时候再次朝工地方向回望，就那么一眨眼的瞬间，她看到的情景却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童被吞入了“地下”。
“眼看追上了，孩子却一下掉到了桩洞里。当时天也晚了，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我还不敢靠得太近，怕周围的浮土碎石掉下去碰到孩子，就在旁边朝洞口里喊孩子的名字……”曹贤利后来回忆说。
8日下午6点，此前一直不受关注的南方宿舍像一个炸开的锅，政府、消防、公安车辆陆续驶入南方宿舍所在的工业区，一场持续了7天援救三岁男童的序幕就此拉开。
来自不同地方的工友们这时候也上场，郑诚第一时间跑到工地上，他找来一根绳索去探测洞口的深度。
9日凌晨12时许，钟美、费虹、李香兰，还有李香兰的老公侯自安等站在宿舍楼上，他们默默祈祷着希望有奇迹发生。9日凌晨4点多，一晚没睡的李香兰、侯自安看到消防人员陆续撤场，一直盯着救援现场的夫妻俩，已经明白奇迹没有发生。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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