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宫看大门
近日,故宫失窃案告破,举国关注。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故宫发生的第6次失窃案。曾于上世纪70年代在故宫警卫队工作过的维一先生出版《我在故宫看大门》一书,追忆了他从1976年7月起在故宫锡庆门担任警卫、值守国宝重地珍宝馆的故事。维一出生在上海,自幼居住在北京,本名黄其煦,也是诗人北岛、小说家阿城早年的游伴,在这二人的文章里,曾不止一次。
讲述人维一:1949年上海出生,自幼居北京。北京四中初中肄业后,先赴内蒙古挑水种庄稼,再去云南砍树种橡胶。后回北京闭门读书,到故宫博物院看大门。“文革”结束,先在北京的研究所和科隆的大学读考古,后到哈佛大学及法兰克福大学访学。现居美国。
当警卫发制服“多快好省”
那天去故宫报到,进了神武门,进门靠左手一侧是一幢坐东朝西的大厢房,叫东大房,这里就是故宫警卫队的队部。神武门里的另一侧,与之相对的是一模一样的一幢厢房,坐西朝东,叫西大房。那里是警卫队的上级领导警保处的办公室,里面坐着处长,副处长。
那天一同到警卫队报到的连我是三个人,一个姓刘,另一个姓贾。警卫队的田队长、刘副队长,文书老王和两个小队的队长与我们一一见过。田队长说,根据上级的决定,除了故宫四座大门的定岗和夜巡队之外,准备在外东路的锡庆门,也就是绘画馆和珍宝馆的入口处墙外再增设一处岗哨,为的是加强对珍宝馆的守护,只等锡庆门外的住房改建完成就开始建岗。田队长指定我为锡庆门新设的内岗小组成员,而小刘分在东华门,小贾分在神武门。
接着,田队长谈到待遇。他说警卫队的人员虽然还算不上是警察,但一切按公安系统规定行事。现在我们的工资是二十六块,转正后就算是公安十二级,也就是最低的一级,工资每月四十一块五。我早就听说,大学生毕业是五十六块,学徒工刚去是十八块,三年出师三十二块。这样比起来,我们当警卫的还真是多快好省。
田队长告诉我们,警卫队员还要发放统一的制服。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外衣道:“我这件就是。”我们听了连忙凑近细瞧,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与普通的外衣有何不同。田队长又补充说:“除了一年一套的单外衣,我们还两年发放一次棉衣、棉裤、棉帽、棉大衣……”他说到这里特意顿了一下,见我们还没反应,就更加重语气地大声说:“外加一双皮靴。”
后来知道,我们的制服是到城南天桥劳动保护用品商店买来的,灰色涤卡,上下四个兜,没有一点与众不同。尽管如此,我还是和警卫队的同僚们一样,终日穿着警卫队发放的制服,穿这件,洗那件;穿那件,洗这件,而且无冬立夏总穿着队里发的皮靴。
锡庆门垒墙
我是一九七六年七月十八号到故宫警卫队上的头一天班。如今已过去三十多年,而我之所以对这一天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生活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这就是当年七月二十八号那场惨绝人寰的唐山大地震。我从上班的第二天起就在锡庆门外的那溜排房干了整整十天垒墙的活儿,直到地震发生。这是我顺着地震的日子倒推回去算出来的。
故宫博物院决定在锡庆门外增设一处岗哨,当然是为了珍宝馆的缘故。其实略微懂行的人都明白,故宫里头价值连城的宝贝绝不仅限于珍宝馆的东西,可故宫自开放以来的几次盗案全是瞄准珍宝馆。
既然在锡庆门设岗,就要有值夜班的警卫睡觉和执勤的屋子。到过故宫的人都知道,去珍宝馆参观要先在锡庆门外的“珍宝馆售票处”买票,然后进皇极门。可进到里面最先看见的并非珍宝馆,而是设在皇极殿和宁寿宫里的绘画馆。要穿过绘画馆,到了后身的养性殿和乐寿堂那组院落才是珍宝馆的所在。
自锡庆门以里,每天晚上闭馆之后都要封门,大锁上要贴封条,封条上要盖大印。除非十二分的理由,譬如发现有贼人入内盗宝,即便是警卫队也不可擅自入内,因此警卫队的岗哨就设在锡庆门的红墙之外。
锡庆门外墙这排坐东朝西的平房一共五间,珍宝馆的售票处占去了尽北头的两间,其中外屋一间售票,里屋一间有个蜂窝煤的火炉,供售票的两位大姐烧开水沏茶用。那个年月,别的福利谈不上,茶水却是一定要有的喝才成。当然,茶叶自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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