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屠宰场向大学延伸

　　这些年来总是不时传来官员们自相残杀的消息。先是副市长暗杀市长，副县长暗杀县长，然后是省一级的副局长杀局长，副书记杀书记，副主席杀主席，现在是大学里的副院长杀院长。最近几天，江西九江学院政法学院的一个副院长终于还是把年轻有为的院长杀了。据说院长年轻有为，为人低调务实，本命不该死，无奈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既挡人财路，又挡人官路，从存在就是合理的角度来解释，这恐怕就是比较好的解释了。照说，中国的大学政法学院都是为党与政府培养政法人才、政法干部，培养法官、律师等人才的地方，现在竟然出现江湖帮规黑社会式的暗杀事件。

　　其实，这些官场杀戮，在中国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中国官场成为屠宰场也是由来已久。只是最近的次数是频繁了许多而已，其实级别还不是太高的。与过去的“文革”时唯一副主席要谋杀主席相比，其实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并不算稀奇的，毕竟级别不算高，层次还是太低了一点。

　　其实这种情况一点也不奇怪。中国的权力规则与官场定律早就摆在那里。权力的不相兼容性，决定了这种杀戮的残酷性与不可避免性。用传统的话解释，就叫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一个笼子里容不下两只叫公鸡，专制权力的排他性，决定了这种你死我活残酷无情性。因此，如果说商场如战场，那么官场就如屠宰场，善良之辈常常进不去，即使进去了，也常常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问题是这些官场杀戮，很少听说正职谋杀副职的，听到的都是副职要杀正职。从国家层次到基层似乎都是这个定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姜文导演并且主演的电影《让子弹飞》里有一句台词很好地解释了这种现象：钱对我不重要，你对我也不重要，没有你才是对我重要的。副职杀正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做副职官员，实在是憋闷，虽然级别上只差半级，但是这半级却造成了天壤云泥之别，在古代这半级就是君臣之别，也是生杀予夺的界限。正职要搞副职，常常易如反掌，并且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要杀副职呢?

　　在中国当官，做副职有多么难受恐怕只有当过的人才知道。以前手机短信对副职官员有一个这样的描写，很恰当：一点不干不好意思，干一点意思意思，干得太多，你什么意思?想发财，收不了多少钱，想卖官，权力又不在手中，作指示又仅供参考。

　　官大半级压死人，忍字头上一把刀。接下来自然是副职杀正职，“没有你对我才重要”，不杀不足以解气，不杀不足以解恨，不杀自己的副职升迁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因此，杀，就成为合符逻辑的事情。存在就是合理的。人们遇见事情常常用这句话来解释，副职杀正职我想也是合理的。

　　不过，作为大学里培养政治与法律人才的政法学院的副院长杀起院长来，也算是少见了。因为，一个九江学院这样的九流大学里的二级学院，成立不过两年而已，根本谈不上有多大的权力，竟然为副职所妒嫉，动了杀心，并且付诸实践，还达到了目的，这确实是比较少见的。由此可见，中国的大学，其实也与传统的衙门无异了。中国大学的越来越高度集中的大学行政化由此可见一斑。

　　要说即使是大学行政化，就算是一个衙门，其实权力也不过是院墙内的权力，管个几十号人马，弄点课题，工资多那么一级两级，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与人命关天相比，其实真是算不了什么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在许多院级领导看来，不仅事关重大，而且简直如性命攸关。否则，很难理解，一个副院长会去杀掉院长，而且还焚尸灭迹，手段那样残忍。

　　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怕的，可怕的不仅仅是一介草民的行为举止，而是大学的教授、院长竟然也做起江湖黑社会的暗杀勾当。像这样权力熏心，利欲熏心的人，把持着中国的大学，中国的年青一代就由这些人在教育着，怎么可能教育得好?

　　内心空虚，没有信仰，没有精神支柱，对学术研究其实也毫无兴趣，才会那么在乎一个院长与副院长。九江学院政法学院的谋杀事件出现，我以为是一个非常坏的信号，也绝不是偶然事件，这意味着中国官场规则已经全面渗透到大学，官场作为屠宰场已经由政府延伸到了大学。这应该作为重新思考中国大学行政化的一个极端的典型事件，值得关心中国高等教育事业的每一个人认真思考。（作者：许锡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