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广州真是热闹非凡。
这边厢亚运会开锣,那边厢城隍庙落成,真是烧钱的烧钱,烧香的烧香,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之前有探头探脑的从南方报道,广州市一年来开肠破肚、剜肉补疮、条条道路都堵死,如今终于熬到大会开赛,土庙落成,死的活的都蹦蹦跳跳上演盛世欢歌。幸甚幸甚也……
最高兴的估计还不是那些运动场上的活人,这些运动员要拼搏要流汗,而且还有失败和悲伤,要说比较高兴的还是那些来自资本主义世界的外国人,因为据说广州现在全城都可以做爱,这让那些视中国如洪水猛兽的资本主义坏人突然之间就可以改变印象,因为我们的亚运会有这样一句响亮的口号:“让我们的广州充满爱”(让什么什么充满爱这样的句式,在N多年前由郭峰唱响以后,几乎就成为盛世的经典),而举全市全国之力开的这个爬梯,的确显示出巨大的能力,官方将这个句式也翻译得无比牛逼,看过之后除了对中国这个最讲究外语教育的国度无比尊敬以外就是无比高兴,因为他们翻译的句子是这样的:Let's make love everywhere in our guangzhou!
这都不算啥,最高兴还算那些被供在庙里的人,刘皇啊海瑞啊什么的。
城隍庙到底该供哪些神,我不太清楚,而海瑞这个“神”被供起来,想必是动了一番心思的,但这心思动得有些歪门邪道了——要说咱社会主义新中国,应该有咱的特色,会议室、教室里挂上新中国开创者或今上圣像,那是表达我们的敬意,而且我们唯物主义者特别是先锋队组织的人,表达这种敬意都应该保持一种平等的同志加兄弟的情感,“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么,《国际歌》就是这么唱的,至于你非要说到那些年生的“早请示晚汇报”,那不是黑暗的文革时代么?如今我们摸着摸着石头,不是说已经走出那专制的阴影了么?所以连大救星都不必供奉的年月,你去供一个封建时代的官员,这是动的啥心思?
乎海瑞者,区区明朝一官员,说他为官清廉藐视权贵,这不就是为官之本分做人之基本准则么?说他忠心耿耿直言敢谏,他不就是摊到了一个好皇帝么?换清代他敢试一下么?故事流传下来,说的是他进京直谏,事先买好棺材,舍命上书,其勇其刚光耀日月也,但那毕竟是他无缘生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代——多少年后,一个叫吴晗的今世官员不就是因为写了一部《海瑞罢官》而被迫害而死么?而吴晗,大约是没来得及为自己准备棺材的。
前有官员为之死,今有官员烧高香,历史将这玩笑开得大了!
所以这事还得这样看,广州为海瑞塑金身像,大约超越了时代超越了唯物、唯心,已经达到至高境界!这是什么境界,这是“天下万物为我所用”的境界,分析起来这就是今世以利益为中心的相对主义。而所谓相对主义,简单的理解就是,哪怕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只要耳光可以用金钱和权力来兑换,那就可以照打不误,因为有个硬道理说的是发展,而我们衡量发展的尺度那就是高楼几许、GDP几多。这个硬道理,估计广州最明白,因为处于沿海地区的广州当年首开开放之风,最先将海外的先进东西“拿来”,这“师夷长技”就把广州搞成改革开放的前沿;不特如此,祖上的遗产也一并继承,这叫古为今用,广州流行吃老鼠吃蛇蝎,那就是原始先民的习惯,野蛮虽是野蛮了一点,但好像也是除四害。看来看去,偌大中国不都是这样的么?若论拿来,我们有时是该拿的不拿,不该拿的倒是拿来了很多,资本主义的肮脏东西拿来不少,搞得这里的商人们个个都有原罪意识,每天看看那双数钱的手,大约已经很难找到哪个毛孔没有流血;而所谓祖荫所谓传统,仁义理智信倒是被弃之如敝帚,而厚黑、潜规则却招摇过市;尧舜禅让、百家争鸣之景象一去不复返,而韩非子一脉的御心术、帝王术倒是烂熟于心,难道谎言立世还不够,非要整个谎言传世不成?
这些也都罢了,大家都是明白人,要命的是当今广州市长上香的目的是祈求政坛廉洁。这就不得不让老夫要费点口舌了。
廉政建设在当今执政党这里已经是信誓旦旦的铁律,纪委以及公、检、法之外,什么反贪局、预防腐败局一个个雨后春笋般诞生的机构以及一场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一个个坚定不移的口号,都无不彰显决心彰显力度,腐败分子闻风丧胆,吓得一个个贪官不是自己亲自逃到国外就是吓得亲属先逃到国外,老百姓无不拍手称怪,淫一手好湿就是“君泪盈妾泪盈,太平洋两岸青山相对泣”、“君住大洋东,我住大洋西,日夜思君不见君,共花黄金银”——广州市长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点,于是看清楚那些力度那些决心似乎都是扯谈,只好求助海瑞。
这就是不知道是谁在打谁的耳光了。
海瑞是没有想到的,在这么个盛世里他还被请出来享受隆重的烟火,他不知道自己积了几辈子的德,看见那豪车一串高官一溜儿跪在面前,有点神不守舍,烟熏火燎间就高兴地笑了,用他那明朝的古典英语口吐莲花:
Let's make love everywhere in our guangzhou!(作者:倾听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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