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央视报道,江苏南京栖霞路塑料四厂7月28日发生爆炸的事故,目前已造成12人死亡15人重伤,数百人受伤。在爆炸事故发生后不久,江苏电视台在进行现场直播时,直播记者受到官员质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哪个让你直播的?……”
我忽然觉得,金庸笔下的那个细节,说不得与他的乾坤袋,似乎带着某种寓意:说不得便说不得,有什么道理好讲?“是哪个要你直播的?”若公众真要问其道理,这句话便一定准备在某些官员嘴边——说不得便说不得,有什么道理好讲?其实,道理是有的,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罢了,中国新闻从“最大程度地逼近真实”异化到“最大程度地体现官意”之后,你就只能看到他们让你看到的了。
这是哪怕到了网络时代,官民之间的话语权博弈矛盾日益尖锐的体现。与之类似的,都说户籍制度不好,但还不能断腕式一刀切掉,不然,某些资源优异的城市便会受到灾难性冲击,所以,渐进式改良容不得逼宫式倡议;都说择校费助长了教育不公,但不拿这来设高门槛,某些名校门口便会发生疯狂抢购式踩踏事件;都说高房价不好,但地方政府还没有做好自断财路的准备,房价于是依然高企……只有对世相作如此深看,方能解释这“谁叫你直播的”,才能知晓说不得背后那乾坤袋的神通。哪怕你的直播是跟着省级领导屁股转,哪怕你是自作多情声嘶力竭地在喊“救灾是及时有效的”,也不行,你没有授权。
你没有授权,没有法律授权,你只能行走在意识形态的禁忌与市场竞争的夹缝里,尴尬地作讨好上下的努力,迄今,没有一部《新闻法》为新闻人遮风挡雨;你没有行政授权,新闻也就永远做不好现场直播的准备。
没有做好直播准备,除了我们也还没有做好法治的全方位铺垫,还包括受众也还没有受着公民意识的普遍洗礼,还没有学会自主判断,还习惯于上级给结论、鼓干劲。某些残酷现实的全部真相还原,会带来受众接受心理的崩盘,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受唯恐天下不乱者的鼓惑,演变成公共安全事件。所以,我们的上级,就习惯于家长式地代替公众作价值判断,为公众的眼睛作先期免疫,为受众接受到的新闻内容,作先期导演与过滤,所谓新闻媒体采访权,所谓公众知情权,都是须得建起“绿坝”式关槛前提下的有限权利。
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真相捂不住,毕竟东流去,冲破说不得的乾坤袋,中国公众的九阳真经修练在加速,而相对应的,在灾难频仍的中国,新闻,必须做好直播准备,在网络时代,寄望于封堵一途,便想收“统一思想”之效,结果一定是事与愿违。(作者:杨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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