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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归侨:在中国 好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多(组图) |
www.sinoca.com 2009-10-27 福建侨报 [复制链接] 字体:大 中 小 |
许月娇一家在武夷山旅游。 子夜过后,家里的电话响起,大姐起床接电话,电话那头说的一些听不懂的话,大姐以为对方打错电话,就把电话放下。
第二天,还是子夜时候,电话又响起,又是大姐起床接的电话,大姐对着电话说了几声“对”后,她忽然激动地转身把还在熟睡的家人叫起来,她告诉大家,小妹找到了,她就在电话那头。电话的那头远在美国洛杉矶。
母亲顾不得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冲到了电话前,她捧起电话,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她几十年来想说的话……
1
母亲生了我们9个兄弟姐妹,最小的两个妹妹很小的时候,分别送给了两个姨姨,因此她们就改成了姨夫的姓。
1966年,我们生活的城市――印尼亚齐省冷沙市出现排华浪潮,在准备逃离时,母亲想把两个妹妹接回来,可由于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联系,就匆匆离开了那座城市,从此再无妹妹的音讯,这也成了母亲永远的伤痛。
上世纪90年代,中国和印尼恢复了正常关系,舅舅来到中国,找到了母亲,在舅舅回去时,母亲要求舅舅帮助寻找两个失去联系的妹妹,舅舅费了很大的功夫找到了大妹妹,但小妹妹怎么也找不到,于是舅舅就把寻找小妹的任务交给了大妹妹。
大妹妹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她打听到小妹正在美国打工,于是就写信告诉小妹母亲在中国的地址和电话。接到信后,小妹一时不敢打电话,就请一同打工的福建籍朋友帮助打电话,可她的普通话说不好,使得大姐误以为对方打错电话,于是第二天,小妹又请了另一个朋友帮助打电话,这次的电话将几十年分别的亲骨肉联系到了一起,总算圆了全家人的一个大愿望。
电话里,母亲问小妹在美国什么地方,小妹说,“在洛杉矶”。
母亲惊奇地说,“你哥哥现在就在洛杉矶啊!”
于是母亲急忙将大哥的地址和电话给了小妹,让她尽快和大哥联系上。
第二天,大哥按照约定到一家中餐馆见面,当他下车走进餐馆时,在一群妇女中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尽管分别了近40年的时间,但凭着记忆中印象,最终还是丝毫没错地认出了自己的妹妹。
我们家就此开始了跨世纪、跨国家的团聚。
今年刚刚建成的小楼是母亲的新居,是由国家专门为归侨所做的“侨居造福工程”。 2
今年母亲86岁,她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所有的孩子,于是大家约好在清明节时,到母亲的居住地――福建宁化泉上华侨农场相聚,这里也是父亲安葬的地方。
大妹妹在印尼一家工厂上班,她为了这次聚会,她向老板请假,可老板不同意她的请假,这时大妹妹焦急地对老板说,你一定要让我请这个假,我到中国去,不是去玩,而是要去见我分别了43年的母亲。
于是,她对老板说起了我们家的那段充满辛酸的过去。老板听了这段真实的故事后,不仅同意了大妹妹的请假,而且还是带薪的事假,同时还买了很多的东西,让妹妹带到中国,送给母亲。
4月15日的这天,我们9个兄弟姐妹从3个国家、5个地方来到母亲的身边,这时母亲除了笑,还流泪,尤其当她握住两个妹妹的手时,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仅是我们家,我们的邻居和朋友都认为这次的团聚太不容易,母亲在晚年能有这次的团聚是她老人家的福分。
那天的团聚更是一次深远的回忆,虽然我们兄弟姐妹,年纪大小不一,但大家都能依稀记着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
父亲靠着十多年的勤奋和节俭,建立了我们这个有着11口人的家,不仅买了一幢木房子,在冷沙的大街上还买了一间店面,店面不大,大约只有40平方米,卖的都是一些日杂小百货,全家人就靠这些生活。
可到了上世纪的60年代,我们的日子就开始变得不好,城市里充满着一股反对华人的气息,但无论遇到怎样的骚扰,全城的华人都是持“忍受”的态度,直到有一天,看到街上一家华人商店被砸,父亲才决定关门停业,几天后,我们的店也被砸,店里的东西全部被抢走。
也是从这天起,我们家的生活来源彻底地断了,只能靠以前的一些积蓄最低限度地维持生活,那时我们都还小,大家都体会到那种压抑的心情,家庭中原有的幸福和快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至少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在福州北郊华侨家具厂工作的许月娇。 3
冷沙市是印尼亚齐省的一个大城市,城市中有两所华文学校,一所是中华学校,另一所叫育才学校,城市里亲近新中国的华人都把孩子送到中华学校读书,这所学校不仅规模大,而且很漂亮,学校里有篮球场、羽毛球场、大礼堂、图书馆等设施,学生多达2000多人。因为学校在亚齐名气很大,甚至一些省城的人都来到这里读书。
自从动荡开始后,社会上的人经常成群结伙地冲进学校,老师这时都会迅速让同学从后门离开安全回家。等第二天上学时,我们就会发现,学校的设施受到破坏。当我看到图书馆里的所有的图书被销毁时,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难过,因为当时这里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很多的课外知识都是从这里得到,也是从这里我萌发了对未来的憧憬,对祖国的热爱。
9月的一天,同学们还像往常那样上学,但老师走进教室时神情非常的凝重,看到老师这样的表情,教室里出现了从没有过的宁静,许久后,老师才开始说话,他告诉大家,学校从今天开始停课,而且是永远的停课。
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而老师却站在讲台上一声不吭。等教室再次安静时,老师又说,如果同学们还想学习,就自己在家学习。说完,他转身走出教室。
很长的时间,同学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所有的人都不愿这样离开自己心爱的学校,但最终大家还是慢慢地走出学校,就在我走出学校的那刻,我还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我还在想,可以没有商店,没有住房,但绝对不能没有学校,因为这所学校是这个城市全体华人最大的财产,是大家一分钱一分钱捐出来的,是大家一块砖一片瓦建起来的,老校长就是为了建学校操劳而逝,在为他送葬时,沿街站满了几乎全城的华人。
2009年,9个兄弟姐妹从四面八方来到泉上华侨农场和母亲相聚。 4
以后的日子我们几乎都是在家度过,我们不敢出门,不敢上街,到了晚上更是感到恐惧,因为到了晚上不时会有人在家门口骚扰,或大声辱骂,或用棍棒砸门,有时甚至冲进家来。每当这时,母亲都会让我们躲起来,自己来应对冲进家里的陌生人。
尽管我们都躲起来,但担心的是父亲和母亲,因为我们这个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父亲和母亲了,万一没有了他们,我们这些孩子不知以后该怎样生活下去。
和我们同住一条街的一些华人开始离开,看到他们的离去,我们更是恐惧,更感到孤独和无助,但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生活下去的意义,离开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1966年9月30日,全家人来到曾经的华侨总会前集中,几百人开始了逃难的路程。卡车载着我们向棉兰方向前行,可到了距棉兰不远的地方,就被拦下了,大家只好找个被废弃的烟寮住下。
所谓“烟寮”就是烟农凉晒烟叶的地方,充其量就是一座草棚,四面空空荡荡,而废弃烟寮的四周到处荒草丛生,虫蛇出没。几百人拥挤在这里就像在一座难民营里似的,这里不仅荒凉,而且没有水,没有食物,进城的两条道路被士兵把守住,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严重的事态让人担心不已。
此时,棉兰华侨总会得知情况后,立即派人和当局协商,同意让他们送食物进来,同时大家也行动起来,将烟寮边上的杂草除掉,并打了口水井。
就这样,我们生活了近3个月,虽然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但大家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毕竟这不是正常的生活,靠着棉兰同胞的接济总不是长久之计,这时每个人都在祈祷,因为大家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和道路。
5
如果没有经历过那种几乎绝望的境地,就不能体会得到救助的喜悦。就在我们最苦难的时候,中国政府派出了大型客轮来接我们回国,一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都哭了,那是一种得救的哭泣、一种劫后重生的激动,更是一种幸福的流泪。
棉兰的码头上,人们涌向轮船,大家无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在相互说:“祖国见!”
……
子夜,果真过去了。尽管我们一家刚回到国内也遇上了很多的困难,但与那感到恐惧和绝望的苦难日子相比,这些困难就显得非常渺小。
按照母亲的说法,在中国,好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多。因为像她这样的老人退休后,还可以领到国家给的退休金,不仅这样国家还专门每月发给归侨补助金,更让她高兴的事,前不久由国家资助建的“侨居造福工程”,她也有了自己一幢小洋楼,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从印尼来的两个妹妹也感慨万千地对母亲说:“没想到中国这么好。”
这时,86岁的母亲只有一种感觉――幸福!
许月娇,女,印尼归侨,现年58岁,退休前任职于福州华侨家具厂。(许月娇/口述 林小宇/撰文)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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