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多伦多生活》(Toronto Life)杂志原文
Jennifer Pan曾是个好孩子,她聪明、刻苦、听话。可后来,她却雇了三个人去杀害自己的父母。谋杀行动一切按计划进行,唯一意外的是她的父亲没有死。Karen K. Ho讲述……
Bich Ha和Huei Hann Pan曾是亚裔加拿大移民的成功典范。Hann在越南长大,也是在越南受的教育,1979年作为政治难民来到加拿大。Bich也是作为难民来到的加拿大,但不是跟Hann一起来的。他们在多伦多结婚,住在士嘉堡。1986年,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Jennifer,三年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Felix。他们在位于加拿大奥罗拉的麦格纳汽车配件制造公司上班,Hann是工具模具制造工人,Bich做汽车配件。他们过着节俭的生活。到2004年,Bich和 Hann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存款,在万锦市一条安静的住宅街区买下一栋带两个车位车库的大房子。Hann开一辆奔驰,Bich开一辆雷克萨斯ES 300,他们在银行还有20万加元的存款。
夫妻二人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像他们一样在加拿大努力开创自己的生活。他们已经打好了基础,孩子们只需要更上一层楼。在Jennifer四岁时,他们就给她报了钢琴班,女儿也没有让人失望,到小学时获得的各种奖杯就已经摆满了一柜子。Jennifer还参加花样滑冰培训班,曾希望自己能参加国家级竞赛,而且目标直指2010年温哥华冬季奥运会,但这都是在她膝盖韧带撕裂前的事了。在小学时,Jennifer有时晚上练滑冰到10点才能回家,回家后做作业做到半夜,然后才能上床睡觉,压力十分大。她开始割伤自己,一道道水平小割口出现在她的前臂上。
到八年级快毕业的时候,Jennifer希望自己能被选为学生代表致告别词,也希望自己能以优秀的学业成绩获得几个奖章。但这都落空了,既没有获得奖章,也没有成为毕业生代表,这让她深受打击。得不到认可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Jennifer虽然心里这样苦恼,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懑,别人问时她总是说自己很好——这也是她自称的“幸福面具”。
细心观察本应该能看出Jennifer实际上并不高兴,但我却没能看出来。我和Jennifer都在士嘉堡北部的玛丽沃德天主教中学上学,我低她一级。我们这所中学跟别的天主教中学不太一样,它虽然也设了很高的学术标准和严格的着装规定,但却有明显的不羁风格。在这里很容易找到自己的群体,聪明率直的孩子们跟玩世不恭的孩子在一起闲逛,讨论着各种话题,不管你来自哪个年级或是社交圈。如果你会玩三种乐器,上高级班,能在滑雪队竞技,在学校年度“国际之夜” (一个展示世界各种不同文化的表演)进行精彩的表演,那么你就很酷。圈外人会受到欢迎,怪诞之举会受到追捧(日本动漫俱乐部聚会经常人满为患),早熟的雄心抱负也会得到支持(我们最著名的校友克雷格?基尔布格就曾在我们学校大厅举办过名为“解放儿童”的慈善会)。
我们的学校最适合Jennifer这样的学生,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完美社区。Jennifer人缘非常好,她易于相处,又喜欢大声欢笑,能跟各种人打成一片——男孩、女孩、亚洲人、高加索人、爱运动的人、书呆子、痴迷艺术的人。在校外,Jennifer会去游泳,也练习武术。
Jennifer身高将近一米七四,比学校绝大多数亚裔女孩都高,她长得很好看,但打扮很朴素。她几乎从不化妆,戴着既不时毛也不昂贵的小圆框眼镜,一头直发也从不去做发型。
Jennifer和我都吹长笛,她在乐队高级组,我在低级组。我们在乐队室有来往,有几十个共同的熟人,在Facebook上是朋友。在交谈中她似乎总是聚精会神,如果你引起她注意,她会完全投入。
后来,我发现Jennifer的友好和自信只是表象,她内心深受不自信、自我怀疑和羞愧感的折磨。当她没能赢得滑冰竞赛第一名时,她不想让父母再担忧,就对他们掩饰自己的挫败感。妈妈Bich注意到Jennifer有些不对劲,那天晚上在Hann睡了后安慰女儿说:“我们只是想看到最好的你,但你只要尽力就可以了。”
小学时,Jennifer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但在9年级期中的时候,所有学科都是平均70分的水平,只有音乐的成绩很优秀。于是,她找来以前的成绩单、剪刀、胶水还有复印机,伪造了一份各科成绩全是A的成绩单。因为大学入学并不看9年级和10年级的分数,所以她觉得这样做没什么大不了。
Hann是典型的严父,Bich也只能随附着他。他们每天去学校接Jennifer放学回家,监视她的课外活动,还不让她再去上舞蹈课,因为Hann认为那没什么用。他们规定Jennifer在大学毕业之前,不准参加聚会,也不能谈男朋友。当Jennifer被允许到一位朋友家过夜时,Bich和Hann 晚上很晚才开车带她过去,第二天早上很早就去接她回来。Jennifer到22岁时都还从没去过夜店,没有喝醉过,也没有去过任何朋友的度假屋,也从来没有单独度过假。
也许父母这种过度的保护是出于爱和关心,但对Jennifer和她的朋友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暴政。“他们对她绝对控制,”Jennifer一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前同班同学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待她狗屁不如。”
越是了解Jennifer严格的教养环境,我就越同情她。我的父母也是从亚洲(香港)移民到加拿大的,一开始也是几乎一无所有,父亲对我的要求也很高,他希望我成为班里的优等生,特别是数学和科学,并且一直要求我要听话,在其他各个方面都能起到榜样作用。他希望孩子成为他的奖杯,可以让他夸耀。我怀疑是父亲的兄弟姐妹和他们孩子的成就刺激了他,让他感到不安,所以就寄希望我的成就能够和他们的媲美。我感觉自己就像轮子上的仓鼠,总是在忙于满足完全由他决定、也总是无法达成的各种期待。在我家里几乎没有拥抱,而且大约从我九岁开始就没有生日聚会和圣诞礼物了。我在数学和花样滑冰上很有天分,但我的父亲几乎从来没有表扬过我,即使在我表现优秀的时候也没有。他总是轻描淡写我在学业上取得的成绩,就像当年祖父母对待他一样。这是一条我们文化中普遍认可的理论:批评否定比赞美肯定更能激发雄心。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