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老年性痴呆症 家人难言的巨大伤痛难以想象

　　老年性痴呆，是一部分老年人和少数中年人患上的大脑神经系统和脑细胞方面出现问题的病症。其核心的问题是大脑萎缩, 以及大脑功能的全方位退化。

　　关于老年性痴呆的起因机制，现代的科学还不能给予一个明确的解释，但是遗传基因，体内生化物质失去平衡，化学污染，铝金属，核放射，病毒感染等等，都有可能导致此病。病理解剖显示大脑有严重的钙化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我们将来会不会患上年性痴呆。

　　另外，近两年的学术研究，更多地转入生化分析部分。专家们发现，患老年性痴呆的人的大脑内的有些生化物质，是与忧郁症的生化物质是一样的。研究发现，长期患忧郁症的人，其到老年后患上老年性痴呆的机率，比正常人群体高了好些个百分点。

　　说到底，老年性痴呆，无论是阿尔茨海默病 (Alzheimer)，脑血管性痴呆 (Vascular dementia)，还是脑创伤型痴呆 (Dementia due to head trauma)，帕金森病 (Parkinson’s disease)，享廷顿病 (Huntington's disease)，皮克病 (Pick's disease)，艾滋病 (HIV) 引发的痴呆 (Dementia due to HIV disease)， 其核心都是大脑神经细胞大量死亡，大脑各部位尤其是海马部位萎缩，脑血管病变，大脑皮质病变等。也就是说，老年性痴呆，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大脑病变，它一旦发病，只会越来越严重，直至病人死亡。但是要指出，帕金森病 (Parkinson’s disease)，享廷顿病 (Huntington's disease)，皮克病 (Pick's disease)，是大脑部分部位功能出了问题，大脑智能并不一定是全方位的消失。

　　老年性痴呆的最早现象是出现近期记忆方面的问题。近事记忆能力减退,比如走进卫生间或厨房，却忘了去哪里干什么。如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刚放过的东西就不知放那儿了，而患者的远事记忆能力，如对多年前的事情的记忆能力还保留着。其原因是患者早已在过去记忆力还是正常时已将过去的事编码进入大脑记忆系统，而在老年性痴呆初发阶段，大脑编码系统已经出了问题，难以将刚发生的事写入记忆系统里边去。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即正常的衰老，或严重的忧郁症、焦虑症、药物因素、睡眠因素等，也可能导致出现短期失去记忆。

　　区别在于：老年性痴呆的失忆现象，是渐进型的，是不可逆转的，只可能是越来越严重，当事人可能还没法掩盖。而其他因素导致的短期失忆，现象发生快，去得也快，记忆是可以逆转恢复的。

　　就其情绪而言：患有老年性痴呆的人，情绪一般或平静麻木。这里是指似乎没有情绪、情感，或突然爆发，像换了个人，接下来又是麻木。

　　患有老年性痴呆的人，对周围环境的知觉，是麻木不仁的，是不起情绪反应的;而患有忧郁、焦虑症的人，往往是起过度情绪反应。这里涉及到一个核心问题：即有没有什么情绪反应，这是观察老年性痴呆的一种方法。当然，患有老年性痴呆的人，偶尔有时也大哭大闹，但这种行为，不是为了将情绪在人与人之间进行传递，而往往表现为一种自我的行为。

　　患有老年性痴呆的人，他要做出的行动，往往都很费力，但似乎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费力的行为。而有患忧郁、焦虑症的人，行动时，几乎不怎么受太多影响，即并不显得很费力，除了有忧郁症的人总感到无精打采以外。而有老年性痴呆症的人，似乎感受不到费力或无精打采。

　　其实，老年性痴呆，对当事人来说，当初期开始意识到患老年性痴呆时，可能很害怕，但随着病的加重，自我意识慢慢淡出，人也就无所谓害怕了。因为老年性痴呆的直接后果，就是智力稳步地、严重地衰退。一个老人(成人)，智力可能退回到幼儿期，甚至是婴儿期。最后是智能甚至可能低于婴儿期。

　　老年性痴呆在初期阶段表现为健忘、猜疑、迷路、迟钝、语言障碍、忧郁症等。而本人尤其是家人，却感到那么地无助。随后家人看着患者一步步地慢慢地失去记忆力，认知能力，判断推理能力，语言能力(从言不达意到失去语言能力)，时间概念，冷暖感受，方位判断，迷路走失，情绪从初期阶段的起伏到后来的麻木，识别不出亲人，到后期连饥饿感和咀嚼能力都慢慢退化，大小便失禁，完全丧失日常生活自理能力。病人最后多半死于各种并发症如肺炎、尿中毒、意外事故等。

　　而真正最痛苦的，还是家人。家人看着当事人的记忆、回应、知觉反应、行为、情感、智力都慢慢退去，慢慢淡出，但家人做不了任何事来阻止这一过程，因为这一过程是不可逆转的，而且也只能是越来越严重。

　　当事人多半死于意外因素导致的情况：如冬天不穿御寒衣就出去了，患上严重高烧或肺炎或冻死;又如在厨房点火引起火灾(比如判断能力消失把纸放在炉头上);又如出去走丢了，严重脱水饥饿虚脱;没有了饥饿感而不进食,又如不知道和没意识到要排尿而引起的尿中毒等。

　　老年性痴呆到了中后期，一般是要专人对病人进行全天候监护，以免出事故意外。家人也可以去接受一些心理辅导和疏导，解决家人的内心感受到的内疚自责。

　　当你去问问家庭中有过老年性痴呆的人的家人，问问他们的感受，他们多半会告诉你：得什么病也别得老年性痴呆。也就是说，老年性痴呆，会给当事人和家人造成那无穷无尽的难言的痛苦。

　　至于人们可能对抵抗这种疾病做点什么，坦率地讲，目前人的干预能力是极其有限的，微乎其微的。首先应去看精神科老年科的医生，如果是病发早期，虽说人的人为能力不能逆转这一过程，但是现代医药可以延缓这一衰退过程。另外，如果是病发早期，身边的人可以试图同病人交流，理解支持，倾听害怕担心等。

　　患上老年性痴呆的人，到中期以后，认知能力，识别能力，语言能力，记忆能力就开始基本消失，也就是说，对情感的感受能力也基本消失，这时反而心中的那种难过会逐步消失，而他人的语言的伤害力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这时，真正最难过最痛苦的是患者身边的亲人。

　　本文还想谈谈患上老年性痴呆的人身边的家人。首先要想指出的是：要照顾患上老年性痴呆的人，是一件漫长、艰难、巨大、痛苦的事。漫长是指老年性痴呆从发病确诊至死亡，可能从3-4年至20年左右，大部分病人是经历5-10年这个阶段而后死亡。

　　而要照料老年性痴呆的人，其艰难程度不是过中之人难以想象，比如当病人吃饭意识消失以后，要一口一口喂他;当大小便失去控制以后，病人可能随时便裤子尿床,气味难闻;当病人方位意识消失以后，一不看住，他出了门，就走丢了;当冷暖意识消失以后，病人可能大冬天穿件衬衣跑了出去;因为做事转身就忘，如开了煤气、天然气却忘了要做什么，引起中毒或火灾。这就是为什么不少患老年性痴呆的病人死于肺炎、尿中毒、意外事故，或是走丢以后因饥饿或脱水死亡。

　　而从要照顾这类病人来讲，其工作量是巨大的，其责任是巨大的。痛苦在这里是指亲人亲属配偶子女，看着病人的记忆、认识能力、思维能力和各种生活能力开始退化，认不出家人亲友，成天呆呆坐着或发脾气，与家人亲友记忆中的当事人判若俩人，家人亲友心中的难过是那么地深，那么地伤心。与过去患者未发病时相比，似乎完全成了一个家人亲友不相识的人。

　　因为老年性痴呆是不可逆转的，虽然如果发现得早，目前最先进的药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缓痴呆过程，家人亲友仍想试各种中西医药，试图将病人的知觉、思维、逻辑、情感唤回，当他们发现无论怎样努力，病人病情还是会继续恶化，这时，家人内心会因无助感而产生强烈的负疚感甚至罪过感。

　　患者家里人最为难过的是，他们看着患者病情慢慢恶化，看着患者在认识能力、交流能力和情感方面慢慢地离开他们远去，似乎看着一个人走进大森林或大沙漠，慢慢离开，慢慢消失，却抓不住他/她，他/她似乎在不告别的情况下，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慢慢离开家人亲友远去，走向永恒，走向一个地方，那里从来没有人回来过。家人亲友内心的伤痛难过是巨大的。

　　笔者见到过有的家人因为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导致患者生了气，患者受了刺激，所以病情恶化了。有的人认为自己应该早点把老年父母接出国来，如果老人心情好些并愉快些，说不定老年性痴呆不会发生或推迟发生。这些都是误解。老年性痴呆在能被确诊以前，往往有一个很漫长的潜伏发展过程。而大脑细胞的死亡，大脑部位的萎缩，以及大脑皮质病变，都不是因为我们说了什么话或做了什么事就可能导致或延缓的。

　　笔者还想说的是：要照料患有老年性痴呆症的病人，爱心二字是容易说的，做到有爱心不难，但真正需要的是比爱心更重要的持之以恒的耐心。中国人有句老话，“久病无孝子”。

　　老年性痴呆症，可以将家人亲人的耐心推到极限。笔者见过的，对待家中老年性痴呆症的病人的态度，可以将家庭关系分裂，相互推诿，不愿承担责任，最后把病人送入老人院由他人照顾而不了了之(当然这还要有经济实力的家庭才能做到)。它也可能导致兄弟姐妹之间子女之间由于时间分配、具体事务、经济承担能力等而造成不合甚至反目。就算是请人照顾，请来的保姆要做到喂饭，解便帮脱裤子擦便，洗尿床的被单等，也不是一般保姆就愿意做的，你加人工钱也不一定能留住保姆。要指责子女的孝心问题是容易的，但是恰恰因为你不是过中之人，不知道其中的委曲和艰辛。

　　总之，如果家里出了患老年性痴呆的病人，这一状况带来的，是对家人亲人的严肃的挑战，其需要的耐心、努力、持之以恒的态度和金钱的耗费，都是巨大的。

　　这里没有一个简易的答案。如果你作为家人，你的耐心受到了挑战，我觉得都可以理解，如果你义无反顾地、持之以恒地去照顾患老年性痴呆的病人，你应该得到人们极大的尊重。而老年性痴呆病人所需要的是除了家人，还需要社会动员其力量来进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