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最近,张庭延、谭静两位老人(笔名言青)将他们写的文章《根在中国》和他们的外孙女写的文章《我有两个家》寄给了我们。
他们16岁的外孙女生活在多伦多,去年奥运会期间回北京来度暑假,他们接待了她。因为她已3年多没有回来过,会不会适应国内生活,会不会喜欢北京,两位老人不免有些担心。《根在中国》反映了他们接待外孙女的全过程。外孙女对北京、对奥运会的观感如何?和两位老人的看法是否一致?两篇文章提供了不同的视角。
两位老人在给我们的来信中说:“她回来后过得很好,看了奥运会,也参观了奥运场馆,还游览了很多地方,收获不小。由此我们想到,在国外生活、读书的孩子,如果有时间和条件,隔几年回来看一看,是会很有好处的。”这个观点你是否同意呢?欢迎读者朋友来信发表意见。
2007年6月22日,参加“第四届世界华侨华人社团联谊大会”的与会代表参观考察北京奥运会主会场“鸟巢”、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图为代表们在北京奥运会主会场“鸟巢”前听取介绍。
言青:根在中国
我和老伴儿驱车行驶在去往首都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去迎接从多伦多回来度暑假的外孙女畅畅。
畅畅随父母去加拿大已经4年多了,走时是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如今已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了。我们怀着久别重逢的期待和兴奋,站在出站口翘首张望。不一会儿,一个高个子的孩子欢声喊着“姥姥姥爷”跑了过来,直扑到我们的怀里。站在面前的已不是4年前那个比我矮半头、梳着小刷辫的小丫头,而是一个留着披肩发、亭亭玉立的少女,我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告诉我,在加拿大学校,她已不叫“畅畅”,老师给她起名叫“Jenny”(珍妮)。我听了一怔,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酸楚,好像有谁把我们的畅畅抢走,把一个中国女孩抢走一样……本来我心中对她回来能不能习惯国内的生活、对家乡会不会有什么看法就存有疑虑,现在更加重了我的想法:她会不会忘掉了北京,会不会忘掉了亲人?
走出机场,坐上汽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注意观察外孙女的举动和表情。一路上,她都很兴奋,东张西望,口中不断大声说:“我走时还没有这些高楼”、“我走时还没有这么多高架桥”、“我走时路边也没有这么多鲜花草坪”……直到车子开进我家住的小区,方知到了家。她看到家周围也变了样,后面又脏又破的菜市场已变成宽宽的大马路,两边还盖起一片高楼。进到家里,站在十层楼屋子的窗前,她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高楼之间有一列白色快速火车疾驶而过,那是一座新架起的轻轨大桥,她惊喜地喊了起来:“这又是一道新的风景啊!”这时我的心绪才安定了一点。
在北京期间,我们和其他亲友带她逛了市区,参观了国家大剧院,游览了新建的公园和商城,购买了许多物美价廉的衣物和纪念品,还品尝了各种各样的北京美食。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我们带她去了她5岁时去过的上海。上海的亲友热情地接待了她,带她逛了浦东新区,登上了东方明珠,驱车走了东海大桥,还乘船夜游黄浦江。她兴奋不已,说虽然5岁时来过,但已经没有多少记忆,现在的上海真比多伦多还繁华。
她本来是想当北京奥运志愿者,从两年多前她就期盼着这件事,不过因年龄还差两岁而未能如愿。这次回来,她多少有些遗憾,从心里羡慕那些穿着美丽服装为奥运服务的女孩儿。现在,她的最大愿望是,进鸟巢看看,进水立方看看,因为她喜欢体育,更酷爱游泳。但一票难求,怎么办?正当她发愁之时,一位亲戚找来门票,带她进鸟巢看了奥运会开幕式彩排。从下午去到深夜回来,她忘记了疲劳,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更幸运的是,奥运会刚结束,邻居奶奶找到了两张门票,带她逛了奥运公园和祥云小屋,欣赏了景区夜景;另一位邻居爷爷,在她临行前,把自己做志愿者的一件T恤送给了她。她高兴地满屋子蹦跳着说,这些好心的人帮助她圆了奥运梦。
一天,我们带她去购物,路过她曾经上小学时走的街口,她突然提出要去学校看看。可惜由于是暑假期间,学校的栅栏门上了锁,她只好隔着栅栏默默地看着她曾经每天做操的操场和上课的教室,眼睛里流露出对母校的眷恋和深情。后来,她通过电话约了同班的同学见面,互相以小礼物相送,还一起到北京欢乐谷玩了个痛快。亲人长辈、同学好友对她的热情和真诚深深感动了她,她说:“这在国外是体会不到的。”
她从小会背多首唐诗,看中国古装剧入迷,至今还保存着她穿古装扮黛玉葬花的照片。没想到她离开中国几年,依然痴迷古装电视剧,每晚都要坐在电视机前看几个小时。我们还带她到北京长安大戏院看了新编京剧《下鲁城》。这是她第一次看京剧,但她看得很入神,喜欢戏中的人物、服装、音乐,回来还试着唱两句,真有那个味儿。她在戏院大厅京剧脸谱前留了影,还买了一些纪念品,准备回去送给加拿大同学。
回多伦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一天晚上,我们俩躺在床上说悄悄话,她对我说:“上海好,北京更好,因为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回来后感到很温暖。不知为什么,回来后,我变得自由了,开朗了,放松了,还学会了幽默,不像在国外……”她没有再往下说,但我完全理解她的心情。
在机场,她搂着我泪流满面,走了很远还回过头来高声喊:“姥姥姥爷,我明年一定还回来!”我想,这就是因为她的根还在中国吧,我的疑虑完全消除了,虽然眼里含着泪花,但我感到很欣慰。 (2008年11月21日于北京)
我有两个家
我有两个家,在两个不同的大陆上,一个在中国的北京,另一个在加拿大的多伦多。
为了我的未来,我的父母选择了移民。父母和我在多伦多,其他所有关心和爱护我的家人、亲戚都在中国。所以,我们家人经常在这两个大陆之间旅行。过去没有直航班机之前,两地之间的旅行要经过温哥华转机,路上要花将近24个小时。有了直航班机以后,也要飞13个小时。但我还是希望能再短一点,妈妈说这叫“归心似箭”。
回国最难忘的是姥姥、姥爷在机场向我挥手的情景。每次去机场接海外归来的我,他们都不停地挥着手,直到我扑到他们的怀里,那时大家的心情都是无比的高兴;但每次返程,当我走进安全门以后,泪水模糊的眼睛看着姥姥、姥爷越来越小的身影,我的心都在颤抖。不管姥姥、姥爷的身影变得多小,或者在他们的视野里,我已经小得一点都看不见了,但我知道他们都在向我挥手。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时间或距离能改变的。
去年夏天,我再次回到北京过暑假。因为要举办北京奥运会了,全世界的人们都对北京抱有无限的向往,更何况像我这样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孩子。刚下飞机就觉得北京和以前不一样了,比如机场就是新的,很大,下了飞机还要坐一段轻轨才能到取行李的地方。但是在新机场接人处一个座位都没有,姥姥、姥爷因为接我的心情急切,一直在机场站了几个小时。
坐在出租车里,我也一直在观察北京,高楼大厦,饭馆,店铺,数量多了,样式也都不一样了。比如有的楼颜色变了,比以前颜色鲜艳、漂亮了;还有好多新盖的楼,样式非常新颖,而以前的楼都像砖头的样子。看来看去发现有的地方很难让我找到记忆里的印象。直到车开进了姥姥、姥爷住的小区我才认出来,哦,到家了。
为了迎接奥运会,北京种了很多的花草、树木,盖了“鸟巢”,还建了另外11个奥运场所。我很幸运参观了“鸟巢”和“水立方”,还看了奥运会的开幕式彩排。无处不有的宣传奥林匹克的海报很新鲜,北京的人行道也更有秩序了。
但是一个全球公认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北京的人口太多了。在多伦多的时候常常是我一个人在小区里跑步,家里开车出去也很少遇到堵车的情况,坐公共汽车很少有没座位的时候。可是在北京,有一次我独自乘坐公共汽车去西单跟小姨买东西,在公共汽车上的经历可谓是难忘的。那车上的人,不光多得背靠背,整个身体就像小时候在游乐园里玩海洋球的感觉似的,只不过紧紧贴着你的不是球,而是人。我站在车厢里,瞪大眼睛看着我要到的站,期待着我将被释放的那一刻。在多伦多开始时因为人少不习惯,现在回了北京又不习惯这么多人了。
不管怎么样,北京从根上对我来说还是没变。从小在北京11年的生活已经让她的印象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了。她给我的感觉还是以前爸爸妈妈从学校把我接回家的感觉,是亲切的熟悉的,是期待每个周末到姥姥姥爷家的感觉。对我来说,北京有着她自己的味道,她永远是我最熟悉的家,包含着我小时候的很多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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