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是我到加拿大认识的第一个人华人,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天。当我在LINC班的座位上坐下时,环顾四周,班里的同学肤色各异,堪称小联合国了,唯独坐在第一排的有一个黄皮肤的中年男子,穿着李宁牌运动衫,头发有些乱。这就是老吴,我在加拿大的华人同学。
因为我们是班里仅有的两个华人,自然而然的就有一份亲近感。老吴的英语水平明显比我高,小组练习对话时,老师还特地把我们安排为一组。老吴很有耐心,遇到我的发音错误就及时指出来,不厌其烦的教我。后来熟了,课下我们会用家乡话一起聊天,老吴很坦诚,他直接告诉我他是难民。
那时候我不知道难民和移民有什么区别,觉得很神秘,还以为老吴也是国内受“迫害”逃出来的,结果老吴笑笑说,真要是在国内受“迫害”你还能逃出来吗?
老吴出国前是天津一家汽车厂的工人,企业不景气,工资很低,好在老爹老娘有一套两居室的住房,他和老婆、儿子就挤在其中的一个居室内。媳妇和婆婆两个人都是暴脾气,经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摩擦,老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受尽夹板气。家里烦,老吴就往外躲,下班后尽量拖延回家的时间,想搬出去几乎没有可能,买房不用想,根本买不起,就是租房也吃不消,两口子的工资实在太寒酸。
有一天,老吴忽然从工友口里听说了加拿大的事,有人专门帮着办加拿大偷渡,老吴一下子就动了偷渡的心思。工友把加拿大夸得天花乱坠,孩子免费读书,大人免费医疗,老人都有养老金,这天底下哪有比这还好的地方啊。老吴想,虽然自己只是高中毕业,但上学时英语还是蛮好的,当过英语课代表,说不定出去混混能有点出息,自己谋生的那家汽车厂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到时候一下岗日子会更惨。
偷渡肯定不是白偷渡,得要钱。老吴一打听,15万人民币,就是把自己全家人都卖了也不值这个数啊。
好日子终于开始了
老吴回家先做通了老婆的工作,他说只要苦上几年,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老婆一口答应了。但是钱从哪来呢?没辙,老吴只好朝父母开口,他知道父母有点积蓄。老吴花了很多心思,给老娘做了承诺,最后在老爸的帮助下,拿到了这15万偷渡费。
半年以后,老吴以商务考察的名义来到了加拿大,撕掉护照,老吴一头扎进餐馆从洗盘子开始干,积攒了一点钱,交给律师,申请难民。
其实早在出发前老吴就已经在朋友指点下做了准备,他申请难民的理由是“宗教迫害”,老吴准备了充分的资料,包括去教堂拍照片,熟悉圣经。老吴说他的奶奶信教,到他这一辈就啥都不信了,为了申请难民他只好临时抱佛脚。
当年申请难民是件比较容易的事,见法官之前律师又给指点了一下,几个月后还真的批下来了。老吴当时兴奋得一宿没睡,开始盘算未来的生活了。因为难民有生活补助,老吴没告诉我具体多少钱,只是说比打工赚的还多。老吴说加拿大队难民真的太好了,帮你找住处,还给你免费的家具。
有了身份,老吴就不在餐馆全天打工了,每天上午到LINC班学英语,晚上去餐馆打工,一分一厘的攒钱。
一年后老吴就把老婆和儿子接来了,老吴信守承诺,按时给老娘还钱。老吴说那时候一个加元能换7块多人民币,还老娘的钱是件比较容易的事。
后来,老吴和朋友合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虽然辛苦,每周只休息1天,但赚钱也绝不手软。现在,老吴的儿子已经上大学了,老婆在汽车修理厂帮忙,在士嘉堡了2500尺的独立屋。后来老吴老婆主动提出要帮助父母移民,如今婆媳俩的关系也非常融洽。老吴老婆说,人要知足,也要感恩,当年要不是老娘拿出棺材本支持,哪有一家人今天的好日子呢?
离开LINC班后我就没再见过老吴,直到有一天我从51黄页上找修车师傅,电话打过去正是老吴接的,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他的声音。老吴也很高兴,只是爽快的说了句“来吧”。那天我们老朋友重逢,老吴一边修车一边和我聊,修好了,老吴说第一次免费,以后修车打折,我执意不肯,老吴最后象征性的收了一点钱。
我永远记得老吴的那句话:加拿大对我太好了,我一辈子也还不完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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