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除了经常去敬老院探望98岁高龄的婆母和年逾古稀的大姐,以及与亲戚一起去旅游外,就是看望一些老亲戚老朋友,我想那些当校长、经理的老同学,必定工作繁忙、宾客盈门,不去也罢,还是去看看那些“老弱病残”的一族罢。
首先去看了多伦多一位好友的表姐,她原是位医生,因脚有残疾,退休后进了上海一个区办的福利院,那里窗明几净,小花园中有健身器材,一日三餐送到门前,她虽已年过八旬,没有配偶子女,日子过得还舒心。那天我们去探望她,正巧她的老同事约她去参加聚会了,没见着,有些遗憾,我们来回路上花了四个多小时呢。但我们为她高兴,老人孤而不单,有朋友想着,就是幸福的。她还曾两次去多伦多看她表妹呢。
最近去看望了我的表姐,她幼年丧母,后住在我家,帮母亲料理家务,烧得一手好菜。上了年纪后,她因腿脚不便,只能推着助走器拖着脚走几步。虽然她跟儿子媳妇孙女住在一起,但他们各忙各的事,她大部分时间一人在家,难免寂寞,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不过儿子媳妇百忙中不忘给她准备好菜和饭,她只要用微波炉一热就能吃,还方便。有了病痛,也是他们帮助照顾。
居家养老和敬老院养老,真是各有千秋。
韩老师
有一次中学老同学有个聚会,在我们以前的英语老师家。虽然韩老师家离我住处很远,来回要四、五个小时,想到机会难得,也就去了。我依稀记得韩老师第一次给我们上课时刚大学毕业,才22岁,扎着两条小辫子,红扑扑的娃娃脸,给人以亲切和蔼的感觉,我对英语的爱好也许就从那时开始了。敲开了一公寓门,正是韩老师迎上来,她一头银丝,但是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仍然依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却认不出我了,数十年不见,又教过那么多学生,难怪啊。自我介绍后,她想起来了,热情握住我的双手,说我当时的英语成绩可算名列前茅。十几位老同学早已围着长桌高兴地聊开了。
在饭店午餐时,同学们念我远道而来,让我坐在韩老师边上,交谈后才知道她有四个孩子,两个在上海,一个在日本,一个在美国,她现在住的公寓是去日本的儿子挣钱买的,条件很好,她前不久去美国探女儿,帮忙带外孙,但毕竟住不惯,决定还是在上海养老,老朋友、学生多,吃住看病也方便。我们中学老师大多已仙逝,她是硕果仅存的几位,我们称她为“大姐姐”,她特别高兴。
我的同父异母的八哥和八嫂都已年过八旬,八哥因摔跤骨折,只能基本卧床,八嫂以前因三儿子突然亡故几乎哭瞎了双眼,现在两人一起住进了松江的第四福利院,八哥在四楼,八嫂在二楼,那里条件比区福利院还好,两人每天能见面,八嫂的眼后来也治好了,很开心。我们乘长途汽车去探望他俩,一见面,八哥认不出我了,八嫂跟他解释后,他才露出了笑脸。他的记忆力比我两年前去看他时又退步了。但他对几十年前的事却依然记得一些。
说起来他的经历有些戏剧性。八嫂告诉我:他本来在山西一家大纺织机械厂任工程师,后来经过层层筛选,千里挑一地派他和另外两同事到青海去参加研制原子弹,条件艰苦不必说,十年动乱中因出身不是三代红五类,也受到冲击,后来批斗他的干部自己也被别人批斗。真是人生如戏。他和八嫂在青海奋斗了二十多年,在“搞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的年代里,他们的境遇也可想而知。因工作保密,他们跟亲戚朋友均失去联系,直到退休后回到上海,才辗转跟亲友接上了关系。
抚今忆昔,大家唏嘘不已。八哥除了钻研业务,还懂英法德等外语。我们告别时,他突然冒出一句“AUREVOIR”,我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定了神才想起是法语 “再见”,我就用开玩笑地用英语法语俄语德语跟他说再见,他也开心地笑了。(作者:孙白梅)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