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悲剧故事。故事的一半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另一半是我想象出来的。
我对整个事件的了解基于我的道听途说。如果不是很多人和资料都证明事件的真实性,我真的感觉整件事并没有发生过。
因为我并不是事件的见证人,所以要让整个故事完整,我不得不加进很大程度的想象。
日光之下无新事。类似的事情之前曾经有,将来也还会有。这件事于我本来可以只是报纸里的一篇报道,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几句感慨。所不同的是它涉及了我熟悉的人。
如果你把曾经在相同的教室里听课,同二三十号男生女生一起元旦联欢,在同一间大学校园里,同一个系,同一个班级渡过了四年时光说成是熟悉.
他长的不错,个子高高的,身材很好,五官匀称,是北方男人的耐看。他也很随和,感觉挺容易接近。不象有些男生,说话拐弯抹脚,云山雾照。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成绩平平,也不太积极于系内的活动。在那个人人看中分数的年代,他的英俊与随和被他平庸的学习表现所掩盖了。没听说他有女朋友。
大学毕业,各奔东西。正赶上珠海,深圳,发展的如火如荼。大批内地的专业人才在那里供不应求。他顺应潮流,南下打拼,很快混出了百万身家。事业处于巅峰。职场得意的同时,情场也有收获,有了女朋友。这时候可说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期。
是什么使他作出移民加国的决定不得而知。可能有很多原因。事业开始走下坡路?女朋友坚持想出国?追赶流行风尚,更上层楼?一件人生大事的决定,应该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原因的吧。人生如同云雾。看别人是云雾,看自己更是云雾。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可以肯定的是移民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移民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悲剧的开始。
他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是在加拿大的一个大城市渡过的。语言的障碍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令他有能力却无处施展,只能干点散活挣点零花钱。始终无法找到正式工作,更不要提进什么当地的电脑公司。路在哪里,他彷徨了。帐户里的钱一日少过一日。他虽然还有很多钱存在香港的某帐户中,但不能动,为了满足移民的要求,那些钱暂时是被冻结的。要不先回国一段时间?可回去干什么呢?那么好的工作已经辞掉了。要是一时也找不到好工作呢,岂不是竹蓝打水一场空?再说如果不在这熬着,啥时候能拿到公民身份呢?算了,熬吧。大不了,熬上三年,拿上身份再回国,总算是不白出来一趟。
就在他作出这个苦熬苦撑,三年拿到身份回国的决定时,后院起火了。她的女朋友熬不下去了。她提出要和他分手。其实她早就有这打算了,看他总也找不到份工作,她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这样没出息的人如何托付终身呢?她之所以没早点提出是因为她还没找到下一张饭票。跟着他至少还不至于饿肚子。总要骑马找马吗,要不然岂不是太傻?
现在她找到饭票了,一个有着稳定工作,也还算帅气,谈吐幽默的伊郎人。所以她正式和他提出分手。他无法接受,为了办理移民,他花了多少钱,多少经历,多少时间?她坐吃现成。这才来了几天,他刚刚有点不顺利,她竟然要弃自己而去。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他不能就这么让她走。
他牢牢的抓着她,拼命的摇晃她,他要让她清醒,让她回心转意。她拼命要挣脱。他越死命的箍着她。她急了,提起尖头皮鞋,狠狠的踢了他小腿的迎面骨一脚。他吃痛之下,狠狠的把她推在了床上。这个狠心的女人。他决不能饶了她。心里的痛,腿上的痛,让他有些失控。她是他的,他撕扯她的衣服,他要占有她。她尖叫着喊救命;不能让她喊,他去捂她的嘴,她咬他;这更加激起他心里的野性来,他顺手抄起一个枕头捂在她的头上;他把她的双手压在她的身下,他吻她,咬她,他要她;她越挣扎,他越兴奋,他已经压抑自己太久了。来到加拿大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他忘了自己还有一只手一直压着枕头。当他终于从兴奋中松弛下来时,他突然发现好安静。她为什么不出声。抬头看到了枕头,他吓坏了,一把扯掉它,他看到的是圆睁着失神的眼睛。他慌了,他拍她的脸,他推她,她没有丝毫反应。她已经死去多时了。他突然有些恶心,自己竟然同死尸作了爱。
他彻底冷静了,他突然想哭。这都是什么事啊,为了一个女人自己就这么完了?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完了。他还年轻呢,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不能为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都毁了。怎么办?回国吧。也只有这条路了。这地方还真不是咱爷门的天下。回去,一切从头开始吧。他立刻定了最近的回国机票。然后他把女人的尸体拖入壁橱。等到人们闻到臭味,或者房主来要房租,他早就在中国了。他收拾停当,打点行装,很快踏上回国之旅。
我常想人被感情所困真是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呀。本来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完了。为什么不退一步,为什么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天下好女人很多,干吗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就算她真的很可恨,很可恶,很无耻,很下贱,。。。她有权利作出自己的选择,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运。他干吗逼着不让人家走呢?
所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有的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也许从选择移民的那个时刻,他就走上了一条一步步通向黑暗,直至灭亡的不归路。而在此时他的回国决定更进一步把他推向死亡的深渊。他忘记了在加国是没有死刑的,但是在中国有。不知道当他面对法警黑森森的枪口时是否后悔自己没有留在加拿大接受应有的惩罚。至少服刑之后还有重生的机会。
现在他的生命进入了另一个阶段。隐姓埋名,重新来过。他不敢和任何朋友,亲人联系。他买了假身份证,改变了发型,蓄起了胡子,来到一个过去从来没有来过的城市。凭借着他的过硬的电脑技术,找到一份工作。他深居简出,不敢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他不敢喝酒,害怕自己酒后吐真言。他不敢交朋友,害怕人家刨根问底。他看到警察就害怕,听到警车鸣笛就心惊胆战。他不敢给父母打电话。他想他们,可是没办法。他不能冒那个险。他整个人变了,他好象连话都快忘记怎么说了。有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自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唯一能够支持自己的就是他在香港银行还有一大笔存款,总有风声过去的一天。到时候,他就可以快活作人了。就在他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的时候,又一个女人闯入了他的生活。
既然有了前车之鉴,他对于女人,是惟恐必之而不及,尤其是美丽的女人。他的前任女友很漂亮,但是她也伤透了他的心,而且她毁了他。即使是在她死去之后,她还是折磨着他,她圆睁的无神的眼睛,时不时会跳出来惊扰他一下。在他心里,他一次次的重复古人那句至理名言,'女人是祸水。'离开他们,不能让他们再把自己伤了。
但是这个女人不同,他真的觉得她不同。实际上女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有什么不同呢。或者更公平的说,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贪婪,善变,自私是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的东西。没有体现出来,只不过是没有给他/她机会罢了。
或者说他和她的相识是他难于逃脱的宿命。他自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只要谨慎行事,终究可以逃过惩罚。哪里想到正是自己给自己设下了套。正是自己把自己一步步引向灭亡。有多少时候我们自认为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有多少时候,我们为自己的未来筹谋计划。又有多少时候,我们发现'人算不如天算。'
他是个聪明人,然而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反被聪明累,真是巴不得他当初把自己的小聪明都收起来,那也许,他的人生路会艰苦一些,可是至少是越走越光明的。
她是他的客户。他的工作主要是入户安装,修理电脑。这活对他实在有点屈才,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的他,能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已经没有更高的奢望了。想想在加拿大,他不也就能干干这个吗?
他的客户有高端的,多半是暴发户,才大气粗,对他颐指气使;有低端的,对他客客气气,点头哈腰,恭维逢迎。他鄙夷他们所有的人。长期的封闭,恐惧,压抑,令他的心理已经曲扭了。他看谁都不太顺眼,在哪干活,他都不太搭理人,活干完,签了字就走人。
这个女人的家非常简单,简单的只有一间十来平米的屋子,上下铺两张单人床,一张写字桌,一把椅子,和一个衣柜。不象一个家,倒象一个学生宿舍。学生时代的生活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回忆过去啊?难道这个女人是个学生?他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女人有三十多岁吧,虽然看着年轻,但不太象读书的女人。女人好象和他心有灵犀似的,'是给我女儿买的电脑。她上学去了。她说需要用电脑做作业,老往网吧跑。我听人说,网吧挺乱的,不是好女孩子去的地方。所以我就想在家里给她买台电脑,她就不用跑到网吧去了。'
他的心不由一悸,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呀,儿子好想你。你为儿子付出的心血,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报啊?他感觉喉咙有些堵,有一些热热的东西往眼框涌。他连忙低下头,拆起电脑的包装。电脑很快安装连接好了。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表格,让女人签字。女人很认真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字迹非常工整,秀气。
离开女人的家,他又急急忙忙赶往下一个客户家里去。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一小时一小时,一天一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可是自从见过那个女人,他感觉在他里面有一些东西变了。他会时不时想起她,又会想起妈妈。有时女人的脸和母亲的脸会重合在一起。长久以来他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他会忘记他背着的人命官司,他会想象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但是仅此而已。他不敢奢望什么更多。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