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经过一番打听,修车费贵的有些离谱。不要说对还是学生的他来说无法承受,就是对是双职工的我来说,也不是小菜一碟。
我手里拿着body shop给的估价单,就是没法儿下决心给那个印裔青年打电话。我的脑子里总是无法抹去他当时惊吓的表情。他虽然跑了,但是,他确确实实是因为被吓到了。后来,当我们找到他时,他完全没有丝毫地挣扎,他很诚实地认错,并愿意负担我们全部的修车费用。但是,我知道他的车被撞得更严重,必须要修。他同时要修两辆车,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呢?
老公把修车行的报价单发给那个印裔青年,他回复短信说“能不能找一个可以承担的价格……”我知道,我们已经尽力,目前发给他的报价已经是最低的了。
面对一个孩子,我该怎么办呢?老公说“他应该接受惩罚,我们已经找了报价最低的车行来修。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我的脑子里却出现了93年我考路试前一夜的画面。
1993年二月,经过几次大雪,晴天的交替,多伦多路上的雪化成水,成为黑色的冰。在我路试的前一天晚上,老公带我去熟悉考场周围的环境,顺便练习一下我永远学不会的平行泊车。突然,我一踩油门,车打滑,我本应刹车同时向路中央打方向盘,因为紧张,我却狠踩了一脚油门,“砰”的一声,我的车在路沿边儿停住了,撞上前面停着的一辆van。
虽然,我不知道谁是车的主人,但是,那砰然一声巨响后,只见人们分别从不同房子里的窗户里往外探头观望。一个白人男子愤怒地站在我的车前,他完全没有看见我已出来毕恭毕敬地道歉,一通机关枪式的连骂。
我再次道歉,对自己的错误供认不讳,并央求他说“车坏了我赔,但是千万不要叫警察。我明天路试,如果你一叫警察,我就全完了……”。那个白人男子依然愤怒地看着我大叫。我继续说:“我不是故意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是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叫警察”。他继续骂,我继续央求……突然,他说“你走吧”。我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站在雪地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接着大声说“我让你走你听见没有……”
我愣在那里,以最快的速度在猜,他让我走是啥意思?他站在我面前,用手势比划着“你走吧,走吧,走吧”。我回到车里,脑子是蒙的,以最慢的速度,在他手势的指挥下,走了。从他眼皮底下走了……
第二天路试,因为前一晚撞车的影响,我异常的紧张,不但三点掉头不规范,而且最后的back in趴车也差不多是横在停车位上。考官问我:“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如何?” 我说:“不怎么样,我非常地紧张”。考官看看我说:“你考过了!”。我简直我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像我无法相信那个被我撞车的白人男子对我说“你走吧“一样。考官说:“好了,你去办公室办手续吧”,就下车走了……
不知为什么,我一想到要让那个印裔男孩儿付钱,脑海里就出现那个白人男子示意让我走的手势。我不能不想,曾经有一个陌生人,一个被我在自家车道上无辜撞车的人,让我白白地走了。还有一个路试的考官,相信我是因为紧张而无法正常发挥,就让我通过了路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陌生人在那一刻无缘无故对我动了慈心?不但是19年前,就是今天我也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是他们就是赦免了我,白白地让我走了。
也许这是命运。但是,无论如何,我无法让这个已经承认自己错了的印度青年付担我的修车费用。也许,上天用了19年的时间预备我,就是要在这个时刻,对这位印裔青年说“走吧,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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