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周末有更多的时间外出逛逛,旅旅游,我在十月份辞去了酒店的工作。
离开酒店,辞去ON CALL工作,挺简单的事,但因为有伊万卡,于是剧情复杂起来。伊万卡太有戏了,有她就有好剧情。
今年过了夏季旅游旺季后,酒店有很长时间没CALL我了。这期间,正好腾出时间整理书稿,这占用了我大量的时间,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真的比干活还累,我感觉很疲惫。为了腾出周末的时间,或休息或放松,我决定,再去酒店上班时,就提出辞职不干了。
十月份的一个周六,早晨我接到电话,是酒店伊万卡打来的,通知我当天九点上班。和往常一样,我答应得很痛快。很多人周末如果有事不想上班,就说生病了。生病了就是不想上班的最好理由。中国不是说“官儿还不踩病人呢”吗,在这里也一样,总请事假不好,说生病了就可以理直气壮了。而我从没有“生病”过,总是随叫随到。
伊万卡当班,照例要对全体训话。批评有几个人没戴头发网罩,干活毛草等等,警告说下不为例。从管理上来说,还是需要有伊万卡这种力度的。就是她总绷着个脸训话不太好看。
接下来,她问站在我身后的敏:“你会讲中国话吗?”
敏答:“不会。我是韩国人。”
伊万卡又问我:“你能听懂英语吗?”原来,她是想跟我说几件当天要注意的事,想让敏帮我翻译。
我答:“简单的可以。”我在这里工作有两年半了,现在问我这话,不知她是不是别有用心。此时在20几个housekeeping(服务员)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了,其他人陆续都不干了。
因为我好长时间没来上班了。伊万卡跟我讲了当天要注意的几个工作细节,比如,卫生间垃圾筒要套上塑料袋 ,室内垃圾筒不用套塑料袋,16层楼要放一个剃须液及洗澡用的泡沫球,11楼要放大瓶纯净水,3楼要放小瓶的,每个房间放一瓶,但每层最后两个房间要放2瓶等等。我听懂了,但不敢完全确定。之前有过教训,工作的事一定要弄清楚 ,不能听个大概。好在有热心的工会委员劳瑞,伊万卡说完之后她就帮我“翻译”。劳瑞是当地白人,讲的当然也是英语,但她吐字很清楚 ,发音准确,不像伊万卡打着嘟噜说。我确认我听明白了。
本来想下班前再说辞职的事,免得伊万卡以为我要不干了,工作不认真,借机找我毛病。其他人拿了任务单后,有的在办公室找备品,有的上楼干活去了。伊万卡叫住我说,等一会儿我给你找个新的工装换上。听她这么一说,我赶紧说:不用换了,因为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工作,我不干了。伊万卡“噢”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用商量请求的口气跟我说:你明天可以来上班吗?我说NO。事后LG说我当时只用NO,口气有些强硬了。应该加上sorry 。但我说,我当时说话的口气并不强硬,伊万卡听得出来,因为我第二天有事。听了我的话,伊万卡答了一声OK。我就去干活了。
我没来上班期间,其他人都换了工装,原来的是黑色半袖西服领衫,领子是细兰白条的。新工装是全米色的,腰间向后系着腰带,用来调节肥瘦的。大家都不太喜欢新工装的颜色。乘电梯时,十来个人穿的都是同样颜色的服装,只有我一个人还穿着原来的工装,让她们很怀念原来的工装,还开玩笑说我是当天的主管。
在我上班前两天的星期四,酒店刚刚接待了来素里访问的美国前总统小布什和克林顿,酒店外面还因此聚集了一些举牌示威的人。周六我上班的这一天,酒店接待的是一个大型会议团体,大宴会厅里的餐桌都摆满了,宴会厅的服务人员也紧张的忙碌着。参加会议的客人,每个人都挂着胸牌,年龄在50岁上下,女士居多。他们摆在房间桌子上的电脑,牌子差不多都是被咬掉一口的苹果牌。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上能看出来,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啥叫有身份?说素质比较高更贴切)。他们当天留宿,第二天周日退房。同旅游的客人比起来,开会的客人其房间更容易整理。因为他们不像那些旅游的散客,会从外面买回来许多食品饮料,吃不完的,外加包装物等,会有很多垃圾。也可能因为年长一些,这些来开会的人也不会像年轻人一样,把物品在房间里到处乱丢一气。所以这一天的工作量相对少很多。
外面是晴天,由于不忙,我的目光常常留在窗外不愿收回,窗外秋天的景色太美了。远处天边,白云缭绕在半山腰,山后面露出的是蓝蓝的天,水洗过似的。近处的绿树黄树红树,多种色彩鲜明的树,把温哥华的秋天点缀得色彩斑澜的。
这是我最后一天做housekeeping工作,好像是我的告别演出。我认真留恋地做好每一个细小的环节。我还意外地收到了三份留宿客人的小费,并附有感谢的纸条。一般留宿客人是不给小费的。难道是上帝在我最后一天工作时,派她们给我送来的奖赏吗?我把小费和感谢的纸条一并留下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听说我要走,当着伊万卡的面,大家都不敢表示什么,像没那么回事一样,如果不了解,还会以为大家都很冷漠呢。其实不然,离开伊万卡的视线后,大家互相转告,说我要走了,大家有些依依不舍,毕竟在一起工作快三年了。但我知道,排在我后面比我晚入职的人,会在心里悄悄盘算的,因为他们的排名又向前靠了一步。我之前就是这样慢慢靠到现在的居中位置的。在决定辞职之前,我也很是纠结了一番,难下决心。因为我也可以选择在酒店继续工作,放弃纸厂的工作的。按照现在我在酒店排到的位置,如果我选择留下继续工作,每周也可以有4-5天的工作时间。现在大家都替我惋惜,放弃酒店等于放弃了高工资,高福利。而如果放弃纸厂,失去的将是宽松的工作环境及我喜欢的工作时间。取舍之间,各有得失,所以很纠结。
下班时,大家纷纷过来和我拥抱祝福。酒店的员工比工厂的员工要热情洋溢得多。伊万卡已经下早班了。我将换下的工作服直接交给下午班的主管,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她说希望我有机会能常回来看看。
结束酒店的工作,告别housekeeping工作,也是我对PART TIME工作的告别。一直以来,我都是FULL TIME + PART TIME 同时进行的,只为了能溶入到英语环境,能听到有人跟我说英语,为了尽快从聋哑人晋升为正常人。而现在我已经能够在英语环境中自如地工作了。所以,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做PART TIME工作了。Housekeeping角色,我也体验过了。现在算是正式退出酒店剧组,继续专职扮演工厂的包装工人角色。
就在我刚想松口气轻松一下时,第二天上午,周一,我又接到了伊万卡打来的电话。
她开口就说:“我周六告诉过你,要写一个书面辞职信,不能仅凭口头说的。”
见鬼,她根本没说过。我不和她计较(真实情况是我也计较不明白)。
我说:“那我就写一个给你好了。”
伊万卡说:“你要在家里写好了拿来吗?”
我说:“不,我明天去你办公室,你帮我写吧。”
我想,她这样要求,酒店应该有固定格式的文本,我在家写好了,也要再抄一次,还不如直接让她写上。所以没必要在家写好。反正我的辞职理由很简单,就是“太累了,不能适应七天都工作”。
在电话中说定,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到她办公室,由她帮我写。然后她还没话找话地问我:“上午不上班吗?”在电话中,伊万卡的态度语调是平和的。自从和她有几次过招后,她见面总是主动和我打招呼并没话找话的。她以前对我、现在对别人可不这样,每天早晨上班一见面,每个人都问她早晨好,她从来都一概不回答。而平时大家见了她都溜溜的,不敢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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