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刚出山,朝霞铺满了半边天。山路上走过来人两个,一个老汉一个青年。老汉送女儿把大学上,特意为她把行李担……”
这是70年代反映“工农兵上大学”的京东大鼓里一段歌词,它曾广泛传诵于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打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大概都耳熟能详。在千禧年的中央电视台春晚上,此曲艺节目又被相声演员所套用,博得了满堂喝彩,足以见其影响之深。时过境迁,转眼自己的女儿也念大学了,我们送她去学校,重听这段老曲目,内心的感触良多。
我首先想起当初自个上大学真个是“难于上青天”。那时节实行的所谓“推荐”制度,不啻为握有“资产阶级法权”一族的开辟后门作个招幌而已。平头百姓家家的都没有份儿,遑论俺这“黑五类”的家属了。一直到四人帮倒台、恢复高考,我等才有了赶考的资格,但终究能否真的兑现招考宣传中所说的择优录取、不唯成份论,还是令我揣揣不安。
好在发榜之际,我终于收到了入学通知,居然还以总分第二的成绩被自己的第一志愿一间医学院录取。曾辄为自个“出身不好”、连带影响了子女们的前程而愧疚忿懑的我爸,报到这天推着自行车载着铺盖卷儿送我入校,这也是他32年前就读、后又任教的学府,老人家说不出的高兴,压抑了多年的怨愤,终于有了吐气扬眉的一刻。
他说校舍跟解放前比没大变化,现在是七个人住一间,四张高架床,没有暖气,冬冷夏炎,条件颇差。但我却不嫌,它是改写我个人命运的摇篮,并为其时想都不曾想过的留洋之途,铺垫了缓缓的引桥。
再看今朝我孩子在加拿大上大学,可谓容易得多了。首先甭用全国统一考试,只要高中11或/及12年级的总成绩累计出了线就行,各个大学和专业的录取分数标准不一。至于学费,虽不再是免费义务教育需要自付,但是家境不裕者政府会给予无息贷款。女儿这次挂名在滑铁卢大学“顶尖新生”之列,挣得了包括伊丽莎白女王奖学金在内的不少助学款子,锐减了家里的经济负担,她并声称将半工半读、自己挣学费。
此刻,内子开着轿车,载着我、女儿和儿子,一家四口在直阔的高速路上飞驰,驱车二百里阖家相送,心中有道不尽的欢欣喜悦。进到那恬静优雅的校园,转到她的宿舍楼前,早有志愿者们在迎候着了。我里里外外地打量着学生公寓,干净整洁,僻静安全,室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或单间或中间带门的双人间,个人隐私绝对保障。冷暖气设备使得冬暖夏凉,舒适静谧,实在是学习的良好环境。
俺对比卅年前自己进校的情形,反差极为强烈。就物质硬件来说,即使是现今的国内大学校舍,也还多是一般般,远不能与这里相媲。就精神软件而言,如今千军万马过大学独木桥莘莘学子们所经受的心理煎熬,无法跟这儿的轻轻松松氛围比拟。我遂为“走旷野”移民枫叶国的种种艰辛付出、却给下一代创造了如斯的条件而欣然满足了。
记得有人曾经算过一笔帐,现在在中国若完成供养一个小孩从小到大的学业之花费,差不多得要一百万元以上,家里经济能力不行的,只能望大学校门而却步。且不论激烈竞争下书生们修学极苦,毕业工作难寻,外国的文凭又比本土的香。我真是庆幸自个上大学那阵子是公费,非但不用缴钱,还可以按月领到助学金,大大减少了多子女的父母之负荷。
也鉴于此,仅仅移民来加拿大此一项,当家的就省下了上百万元,无形中就是“百万富翁”级的了。况且孩子的学习压力不大,照样进得各类大学,两下里皆好,难怪中国孩子来了以后不愿回去呢。想到此,作爷娘的就是再苦再累,也就值了。
从“送女上大学”瞧,命运真是不可捉摸,世事亦实难测。在我长久绝望无缘高等教育时,怎会料到后来的“鸡毛上天”?而就在哼唱这同一首歌的弹指间,乳臭未干的“小子”很快变作了儿女成行的“老汉”,体现了唱词的内容。那么我们的未来呢?我坚信移民来的前途轨迹应是早已排笃:一本出万族散在全地,预定了各自的年限和所住疆域,所以也就继续努力、不再杞人忧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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