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公共交通,是每个新移民必修的功课。我第一次想到“社会成本”这个词儿,是在多伦多乘坐红色街车。有多伦多生活经验的人都知,无论街车有几节有多长,统共也就只有一个公车局付薪的员工操作,永远都是身兼多职,兼管驾驶和监票重任。
记得以前的北京公交,一辆车往往是三人一组的运营车组,一个司机,两个售票员。长短远近,票价不同,售票员够辛苦,收钱找零之外,还得留神那帮子逃票蹭车的主儿。一辆车付工资给三个员工,“社会成本”高吧?
后来北京公交跟国际接轨,一票制的线路多了,也一样推行无人售票,也不再设找零,在车门口,专设一个付薪的职位,叫做监票员,一辆车付给两个员工,还是较高的“社会成本”。现在北京一辆公交车运营的“社会成本”如何,就不太清楚了。
做过一段时间北京人的加拿大《环球邮报》华裔记者黄明珍,故地重游,感叹加拿大不如中国的十大细节,其中就有公交车票磁卡化的现代化。
多伦多公车局的转车票,至今都还印在原始简陋的毛糙再生纸上,从城市的现代化“脸面”来讲,真是落后北京上海,不知好几个十年。
多伦多公车局多年前就说要实行车票磁卡化,结果,永远都是雷声大雨滴小,二十一世纪的头一个十年,都快要过完了,乘客们手上捏着的已经付票的证据,依旧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原因?一个字,钱!从纸张到磁卡,每辆公车,每个地铁入口,都必须更新换代,安装磁卡读卡的机器,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年年狮子大张口的多伦多公车局,年年多伦多市政府的预算,都必须胆战心惊地给多伦多公车局拨款,车票票价是涨了又涨,多伦多市政府哪还有闲钱购买那么多的磁卡机器?
只好拖着,继续用最原始,最简陋,也可能最省钱的再生纸做转车凭据车票。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纸张车票,现代化的脸面上是落后,从成本角度来讲,却又是节省了一大笔的“社会成本”。
很诡异,最原始的,也最省钱,是吧?
无人售票,无专职的监票员,纸质的转车票,连同一张车票走遍全城的转车体系,多伦多公车局的低社会成本,必须有赖于全体乘客的配合。逃票作假不守规矩,都必须是低百分比,整个系统才可能运转得开。
加拿大每年的全民自主申报个人所得税,也是不少新移民眼中极低“社会成本”的一大奇观。加拿大国民,每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社会保险号码(SIN),去银行开户,老板发工资,都在这个号码上记着,理论上来说,加拿大政府掌管着你每一笔收入的信息。每年的个人所得税,报多报少,诚信第一,无罪推断,全靠你自己的自觉。
当然,加拿大远非理想社会,也有作假造假的人,所以,还是会花费一定的社会成本,抽查一定百分比的个人申报。
我感叹的“社会成本”之低,跟坐车逃票的人数百分比必须低一个道理,社会成本的高低,和社会的每个成员密切相关,防火防盗防逃票防偷税,如果大量的受薪工作人员,用来监视监督社会成员的行为举止,必然带来昂贵的社会成本。
当今金融海啸,经济危机,对“安大略省旗中国制造”的新闻评述中,看到一个华裔加拿大人写的帖子,深受启发。
从中国进口便宜旗帜,差价相比,确实可以节省一点纳税人的钱。但帖子提醒大家说,对加拿大这样一个高社会福利保障的国家来讲,丢失一个本国的工作位置,让一个加拿大工人失业,围绕这个失业工人,整个社会支付给失业者的就业保险,找工作再就业的政府资助的服务机构,工人再培训费用,可能随之而来的社会福利救济,损失要远远高出进口便宜货品所节约的那一点点小钱。
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却原来,我们每一个家庭的生存,每个人的就业失业,这个社会是要花费巨额“社会成本”的。这些社会成本,说到底,最终都是要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要分摊到每一个社会成员身上的。
正是应验了我们老祖宗的那句老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么说来,“社会成本”的概念,比公交车少一个两个付薪的售票员,内涵要广泛得多。可以联想其它几个例子:比如加拿大政府拨出专款,在电视报纸上大做特做广告,奉劝国民戒烟,还有专门的机构专门的人员,编辑出版戒烟步骤的小册子,戒烟要点的CD,甚至都有一个需要员工维护接听,戒烟专用的免费热线电话号码,这些可都是需要纳税人的巨资。但跟吸烟的国民,因病住院治疗的“社会成本”相比,依旧是一桩赚钱的节约买卖。
有个“社会成本”的负面例子。违反交通法规获发罚单,但政府却又生怕警察滥用权力,犯规的司机如果觉得委屈,有在法庭申诉的机会。理由正当,法官“打掉”罚单。如果上庭当天,开罚单的警察没到场,罚单也自动作废。
司机、法官和警察的时间,这些都是一个社会运行的成本,偏是不少违规司机,明明错在自己,依旧浪费大家的“社会成本”,非要上庭,指望那一天警察缺席,逃掉罚单。
最惨痛的“社会成本”是得不到社会的阳光雨露,走投无路的社会成员,明抢暗偷枪杀无辜。所以,家家户户自己出钱安装的防盗门防盗窗,其实,就是整个社会为之付出的巨额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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