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来加拿大之前,可说是踌躇满志,大有"加拿大那地方,咱去了平趟(引自北京来的老移民年轻雕塑家胡心刚之语)之感觉。见到有的新移民锅碗瓢盆,大包小包地往加拿大移,恨不得把整个中国都带到加国去,不禁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曾对友人夸海口:我要去加拿大,带两个箱子,和足够的钱就行了。两个箱子确实不够,因为一家三口,小女楚楚的家当就占了一个半箱子。我和老公的衣服,书籍,各类家用电器,等等,又占了二又二分之一之箱子。经过几次搬家,我终于发现自己属于怀旧型及心思缜密型。大学毕业时,我最值钱的家当可说是大学期间朋友们,家人们写给我的信。那些信随我转战南北,被本人精心地分类成:86年的,87年的,90年的,加以保管,终于不幸得在出国前被本人付之一炬。
9月,本人要进行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搬家。这次本人决定来一个大潇洒。除了细软,值钱的电器,及上边所提到的与楚楚有关的东西,其他的全丢在了北京家里。当然,厨房用具除了一个新的不沾锅,其他的统统省略,连这个锅的精制的玻璃锅盖也让我省略了,当然,饭碗盘子勺子筷子等就更加省略了。
刚到加拿大的那几天,感觉还是不错的---因为还没有深入到加拿大人民水深火热的生活中去。第一个星期,就花掉两万多加元买了一辆酷车(当地人语)。租了一个月付825加元的,房间空荡荡的公寓。然后是买床,沙发,办公桌,饭桌,灯具,翘翘桌椅,等等,一转眼又是两千加元进去了。这时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了。想当年,咱们在北京花钱,一是一,二是二的,说是一块五,决不会一块六。在加国,可就惨了。明明标价事20道乐的东西,最后交钱时,就变成了21道乐40仙(21.4)。WHY?税呀!这边的规定,除了蔬菜,水果及一些食品,买其他的东西,要7%的省税(PST),还要7%的商品(GST)。加在一起,就是14%的税!!!想当年本小姐去日本,3%的消费税也是见到过的,没想到,加国比日国还要狠。此刻,人生第一次切身感觉到古人之名言:课税猛于虎。想一想,还是咱们中国人实在,真正叫说一不二。哪象这加国,说一其实是一点一四,说一千就是一千一百四十。真不地道!
到此,本人最初来加国时,那股高昂的购物热情已经严重受挫,来加之前的踌躇满志也已被一扫而光,并开始向真正的加拿大人民看齐。不论买什么东西,到要细细掂量。也算本人的心思缜密发挥了一些作用,来之前我还是买了一叠一次性的塑料盘子,预防一到加拿大吃不上饭(有饭没有盘子怎么吃)。搬进公寓后,还是先买了蒸锅,电饭煲,刀叉勺等餐具,后来又不情愿地买了两个盘子。说起不情愿,是因为这些盘子就是咱们在北京任何一个超市都能见到的树脂材料的玩艺儿,在北京,也就是3,4,5块钱一个,在这里你猜多少钱?5加元一个!此外还要加税。并且碗底明目张胆地写著"MADE IN CHINA"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这一赌气,决心不买饭碗了。反正盘子多的是,先用盘子凑合吧!反正我们家也不要开PARTY什么的,管它呢。突然想起了,北京家里我有一套崭新的餐具,白磁蓝花镶金边的(当然不是纯金),真漂亮啊!那是一个朋友为庆祝我乔迁之喜花近千元买给我的。啊!我的餐具们,我多么想念你们啊!想到这,眼泪都快出来了。
以后尽管每次去那个中国超市,老公都要到碗那儿去看几眼,但每次也就是让他在那儿多咽几口唾沫而已。写到这儿,朋友们也许觉得奇怪了。这那象我们熟悉的阿苏?这不整个一个葛朗台吗?身尚在国内的朋友们不要见怪,当时不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我们还都没有找到工作,还没有挣到加元,在这种情况下,尽管你银行里还存着钱,但花钱时就少了每月你都有固定收入时的那种自信与安全感。说到这里,我想插一句,就是老外的消费观念和咱们中国人或者说亚洲人,东方人真得不一样。他们是及时行乐,一有钱就去旅游呀,度假呀,花个精光,一没钱就贷款啦,分期付款啦。但我是中国人,几十年根深蒂固的文化及传统观念的影响也不是睡一觉就能忘掉的。老公的工作是我们一落地温哥华就开始进行的工程。最初我们单纯热情地把自己的简历给人家一发,就等著哪一天天上掉下一个馅饼来。当时也是处于一种盲目的热情状态,反正觉得好找,就等着吧。结果有好些个自认为非己莫属的工作,对方连个回音也没有。这样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月。到了圣诞节前夕,干脆不找了。反正人家说圣诞节前绝对没有公司在OPEN一个机会了。这样,我们得到了一个轻松的借口,每天不是读我们从北京带来的《鹿鼎记》什么的,就是上午看看股票,找点儿其他的什么乐子。在这期间,老公有两件事迹可值一提。一是他在网上发现了一个赚钱机会,有一个公司说,只要你上网后顺便打开他们公司的网页,怎么怎么样后他们就付钱给你。不信还不行,老公在今年的三月份,真得收到了这个公司寄来的一张支票。另一个就是他在网上玩FREE LOTTERY,今年2月份收到了一张两块钱的中奖支票。
尽管我在来后两个月时,就找到了一份还算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老公也找到了一份义工--每天开车接送我上下班,但是买碗的事情还没有被我们,尤其是我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悬著,当然是老公工作的事情了。那时候,在机场上班时,常常看见夫妻两人带著儿子女儿的悠闲地在机场里走来走去,很显然他们是一家人去度假了。我常常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带著小楚楚,去出去玩一玩呀。但一想到,老公的工作还没有落实,心里又是一惊,觉得梦想离现实有时候距离就是太远了点儿。那时的心情,此时回忆起来,就象艾敬在《我的一九九七》里所唱到的 "1997快点儿来吧,我就可以去香港了"的感觉一样,只不过我要唱的是:工作工作快点来吧,我们就可以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啦。有盼望,但有觉得有些遥远,心里很惆怅。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好运终于如期而至。一个公司,看到老公贴在网上的简历,给他发了一个伊妹儿,表示对他的兴趣。老公第二天早晨打电话过去时,还以为又是一个猎头公司找上门来,但发现并非如此,结果他就跟人家约了个会,当天下午去面试。这是他到加拿大后第一个非猎头公司的面试。在这之前,不知有多少猎头公司约他去谈,但每次都象他们的名字一样:只有头,没有尾。(将来哪位朋友成立一个猎尾公司,相信能成大事)。当然,在今年年初,我和老公共同总结经验教训,已经在简历和COVER LETTER上进行了很大的调整,向加拿大的找工作标准迈近了一大步,所以我说如期而至就是这个意思。但正式面视还是第一次,在他准备行装的时候,我们定下了一个四字方针,就是:自信,主动。人家对你的信任当然是来自于你自己了,你不给人家,谁去给呢?要想给人家一个自信的感觉,自己当然要主动了。读到这里,大家可能觉得我在讲废话,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呀?但老公是一个非常内秀的青年,诚实可爱,深信"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道。但来到加拿大后,几次受挫之后,他已经也开始向加拿大人民的表现能力看齐了。
在此,我要衷心感谢加拿大这片土地,不仅教给了我们一分钱要掰两半花的道理(我妈妈教导了三十多年,我都没学会),而且也纠正了我们中国人的通病:过于谦逊,不善于表达自己。这次面试成功,充分说明了四字方针的正确性,老公终于在来到加拿大后的五个月时,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终于有机会考虑买碗的事情了。不知为什么,在老公上班后的第一个星期,我们在周末购物计划时,不约而同地想到的是:这周要买碗了。然后,在那个周末,我们又来到温哥华那家著名的中国超级市场,在餐具那排货架前,驻足良久,选了两个乳白色的白瓷小碗,拿在手里,感觉细腻温润,又选了两个树脂材料的稍大一些的碗儿,有淡绿色的花边和淡粉色的花形,和上次买的盘子正好是一套,然后高高兴兴地走出了超市(当然先付钱了)。回到家里,当新的瓷碗里装上珠圆玉碧的米饭,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时,老公无限感慨地说:"终于有饭碗了!"我长出一大口气说:"当然了,你有了饭碗,我们就有饭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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