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我一晚上没有理她,我除了沉默,只给了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还是那个她,只是地点从武汉换到了N市,男主角换成了另一个男人。
●她对我说:“虽然现在你能原谅我、喜欢我,但等我老了,你再跟我离婚,我岂不一点退路都没有?”
■讲述:秋峰(化名)
秋峰(化名)相貌英俊,一身合体的西装,露出干净的衬衣领,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秋峰相对而坐,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呼出来,说自己有些紧张也不善言辞,而且他要说的又是让一个男人难以启齿的事。 说完,秋峰笑了笑,笑容里略带些羞涩。
结婚的面子
说起来,我的生活圈子特别狭小。我和岳母以前是一个单位的,两家住的地方也很近,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想不碰到都难。
按理说,这样的环境下,两家人应该知根知底,我和老婆冬雪(化名)的恋爱也应该一帆风顺。但事实并不如此,我们的恋爱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她父母的祝福。
在冬雪出现之前,总有些女孩到单位来找我,我并不喜欢她们,有时躲了起来,有时会请冬雪的妈妈出面挡一挡。冬雪的妈妈自然是乐意帮这个忙的,只是她从此便在心底认定我是一个很有异性缘的人。这样的男人作女儿的朋友也还罢了,如果当未来的女婿,肯定会招蜂引蝶。冬雪的妈妈怎么也没料到女儿会和我好上,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在我们多年的坚持下,冬雪的父母最后还是答应了这桩婚事。新婚那天,也许他们仍心有不甘,所以陪嫁的东西特别少,而我们那里的风俗是把陪嫁看得很重,这关系到两家的面子。帮忙拖嫁妆的也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同事,跟男女双方都很熟悉,这使得那天我的两耳里听到了很多风凉话,我认为这是冬雪的父母有意让我出丑。
我是一个爱面子的男人。新婚之夜,我一晚上没有理冬雪,我除了沉默,只给了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那时的我太年轻气盛,丝毫没有考虑冬雪的感受。这件事始终成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个心结,一块旧伤。
尽管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插曲,但生活这曲交响乐依然需要弹下去。很快我们有了儿子,儿子的到来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我们每天同出同进,成了院子里的模范夫妻。
2003年,由于一些经济纠纷,我们损失了一笔钱。这笔钱伤了我们家的元气,也伤了我们的夫妻感情。
今年年初,冬雪想辞去工作,到N市去打工。我心里明白,她出去打工是想多赚钱还债,为了顾全我的面子,只说想出去散散心。当一个家里发生变故或需要一个人挺身而出的时候,女人往往表现得比男人更勇敢、更能吃苦。
临行前,我握着冬雪的手说如果你身体吃不消,就立刻回来,再多的钱咱也不赚,我随时在家里等你。
“五一”长假,我去N市看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放心地回到武汉。从此便开始了古诗词里描绘的那种“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夜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的日子,只是我们比古人更幸运,因为我们有电话,我们每天都要通一次电话。
听到这里,我在心里暗自揣摩着,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结局。就像读小说或看电视剧,看到一半,我们经常会猜测故事往后将如何发展下去。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只是接下去的讲述,让我有点意外。变心的不是这个留守在家里的英俊男人,而是冬雪。
距离的考验
我回到武汉不久,冬雪跳槽了。我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会换位置,担心一个女人孤身在外打拼,身体会因为生活的动荡不安而吃不消。我问她新单位在哪里,住宿和生活条件怎么样?她只说一切都好,却有意无意不肯告诉我详细的情况,这让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时间很快到了8月份,我一路颠簸,又去N市看冬雪。一进门我就感觉到这不像一个单身女人住的地方,门口有一双旧的男式拖鞋,床前放着一份几天前的足球报,柜子里还有很多零食,我们多年夫妻,我知道这些零食当中只有一两样是她爱吃的。
第二天,我问冬雪怎么回事。她开始支支吾吾,后来勉强承认,我心里的疑团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冬雪刚到N市才几天,就突然发起了高烧,晚上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关机。那一夜她感到很是孤立无援、举目无亲,只觉得自己病得很重很重,重到她都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会客死在异乡。情急之下,只有和当地的几个新认识的朋友打电话。这时候,春瑞(化名)恰到好处地出现了。春瑞比冬雪大几岁,已婚,是她新单位的同事。
一个女人在病中是最容易被打动的,在春瑞几天的细心照顾下,冬雪的病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冬雪从此离不开那种依靠的感觉,她们的感情也随着病情的好转逐渐升温。
当冬雪向我坦白了一切以后,我忍不住对她发了脾气,那种病中无依无靠的感觉我能理解,只是一个已婚的女人不应该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那几天,我们一直为这事在争吵。我回武汉前,冬雪答应和他分手。
国庆长假,我又去了趟N市。这次我看到冬雪的厨房里油盐酱醋一应俱全。要知道冬雪以前在家里是从不进厨房的,结婚以来一直都是我这个做丈夫的买菜做饭。我能想象,在这个厨房里每天都会制造出一份丰厚的晚餐,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冬雪还是那个冬雪,只是地点从武汉换到了N市,男主角换成了另一个男人。
这一次我们彻底闹翻了,我要她立刻收拾东西和我回武汉,这里多少钱我们都不赚,我们可以回去再过那些清贫但安宁的日子。可她说朋友们都知道她到N市打工了,这样出去一年都不到就回去,大家会笑的。
待解的心结
上个月的一天,冬雪打来电话说她又病了。我连夜坐火车赶到N市,床前床后地照顾她。冬雪对我很热情,我也希望她这次能回心转意。一次,我做好了饭菜端上桌,正准备吃饭,看到冬雪低头翻看手机。我清楚看到春瑞给她发来的短信:病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想你!
我顿时火冒三丈,我们又谈到了新婚之夜,又一次谈到了离婚,她同意了。可晚上临睡前,冬雪抱着我说不想和我离婚,她还是爱我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冬雪又变卦了,不承认她不想离婚了。她对我说:“我现在已经做了错事,虽然现在你能原谅我、喜欢我,但以后你肯定不会对我好的。等我老了,你再跟我离婚,我岂不一点退路都没有?”
这是除了新婚之夜的那件事外,她心里的又一个心结。她认为我一定会旧事重提的,就像她始终不肯原谅我新婚之夜所犯下的过错一样,我也一定会对她的不忠无法释怀。因为没有哪个男人能一辈子原谅妻子曾经的出轨和背叛。男人们都爱面子,有时男人们把面子看得高于一切。
我这次到报社来讲述,冬雪是知道的。她认为像我这样一个不善言辞又爱面子的男人,是不会向记者说这些事情的。但我还是鼓起勇气来到了这里,我是想让她知道,我既然敢出来讲,就能够放下面子,愿意从心底里原谅她。
送走秋峰后,我又收到了秋峰的一条短信:“不知道我讲得好不好,重要的是我做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记者手记: 旧书
前些时,在书柜里找书,无意中看到小时候妈妈给我买的几本读物。书旧得厉害,好多页都发黄且残缺不全了。其实我也不会再去看了,里面的内容当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烂熟在胸。只是总舍不得丢掉它们,因为这些书里不但有我温暖的回忆,它们也成为构筑我精神世界最初的那几块砖。
对书的感觉尚且如此,何况对人!
婚姻就是一本两个人每天都要看,都在写的书。写得多了,有的页码上自然不是那么干净,免不了涂抹修改;翻得长了,也有情节枯燥乏味叫人不想再读的时候;放得长了,那些回忆发黄变淡,也在情理之中。但,不管如何,书的中心意思总是不变的。书还能写下去,是因为爱还在。
秋峰在这本书里刚刚写下了这样的大字:“不知道我讲得好不好,重要的是我做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到”,希望冬雪能继续写下去。
一本好书来之不易。既不能因为旧而丢掉,更要把书中的意思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