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5年了,她向所有的人隐瞒了已离婚的真相,包括自己的亲人。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最近,前夫骗走了她一笔巨款,她这才慌了:该如何收拾这个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残局?
■采写:记者 毕云 ■讲述:如梦(化名)
如梦(化名)是F市人,来武汉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那天她在电话里只是哭,什么也不说,我不知道她究竟想给我讲些什么。大热的天,我劝她还是不要过来,等以后天凉一点、情绪平静点再来,但过了两天她竟不期而至,怕我不接待她,还郑重其事地给我看了她的工作证。
她穿一身沉沉的黑裙,脸上是厚厚的悲凄之色,一开口就语出惊人:“我离婚整整5年了,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我女儿。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个幸福的女人,老公在上海搞电脑生意,赚了大钱。他们哪里知道真相啊!”
他嫌我不是处女
我和索柯(化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我刚刚被花心男友以欺骗的手段抛弃了,我承受不了那种耻辱,服药自杀,被好心的同事救下了。同事见我形单影只,家又离得远,出于同情,就给我介绍了索柯。
索柯和我一样,也是贫寒农家子弟,从农村考出来的,毕业后分配在城里工作。我的工作单位是那种令人羡慕的“油水厚”的部门,而他则在一个“清水衙门”里当个小职员,在很多人眼里他是配不上我的。但我有个改不了的要命的毛病,就是喜欢帅哥。索柯跟我第一任男朋友一样,长得很帅,个子很高,只是不像我前男友那样,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我想,也许这样“门当户对”的对象更安全,更合适我。
让我没想到的是,索柯是那种很传统的男人,跟我相处没多久,他就逼问我跟第一个男朋友发生过关系没有,我害怕再一次被抛弃,犹豫了一下,底气不足地说“没有”。索柯以为我还是处女,把我当宝贝一样,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索柯跟我第一次发生关系时自然知道了我不是处女,从此,我的噩梦开始了。索柯认为我欺骗了他,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非打即骂,还很难听地骂我是“破鞋”。
索柯心理不平衡,总是骂骂咧咧地说他找我“亏了”:他是处男,一张白纸,而我却不是处女;他长得那么帅那么高,我却长得这么丑这么矮。追他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选了我呢?我自觉理亏,只好忍气吞声。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如梦,身材娇小,五官精致,只是因憔悴显得皮肤有些暗淡,基本上属于漂亮女人之列,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丑。索柯那样说,也许是怨恨所致。
谈恋爱就这样,结婚后肯定没好日子过了。我想跟他分手,可是肚子里已有了4个月的胎儿。我去医院想做人流手术,可医生说胎儿月份太大了,而且又查出我肚子里长了个囊肿,这种情况下做手术很危险,很有可能会造成终生不孕。索柯的妈妈讲迷信,算出来我肚子里是个男孩,也不同意我打胎。
我带着4个月身孕跟索柯结婚了。
我受尽屈辱折磨
我走向悲剧的第一步,是跟索柯的时候已不是处女身;悲剧的第二步,是我生的是个女孩。
索柯和他妈妈一心以为我要生男孩,哪知我不争气,生了个女孩。为这,月子里我受尽虐待。
临产时,医生建议剖腹产,这样可以在生产的同时顺便拿掉那个囊肿,以免以后再做切除囊肿的手术,可是索柯舍不得在我身上多花一分钱,坚决不同意剖腹产,我哭着求他,他都不答应。我疼得死去活来,医生说再不决定就不行了,最后,我还是自己生的。囊肿又在肚子里长了很久,后来还是我自己偷偷用私房钱去做的手术。
病房里别的产妇享受着老公的呵护,被老公哄着喂吃的,我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一直饿到第二天,才等到我姐姐来送了点吃的。
孩子哭,我让索柯抱一下,他很不耐烦地说:“一个丫头,有什么抱的!要抱你自己抱。”
在乡下婆婆家坐月子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饿得头发晕,直到现在,落下了个一饿就发晕的毛病。
婆婆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她有重男轻女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索柯的表现令我绝望。他每天下班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我找你有什么用?长得不好看,又不会生儿子。”
索柯及他的家人对我的态度让我心里充满了仇恨,我对他们无可奈何,便在孩子身上发泄。我心里太难受的时候就狠狠地打小孩,掐她那幼嫩的皮肤。
如梦忍着泪哽咽着说:“我真不是个好母亲,我对不起我女儿。”
后来,索柯的单位越来越不景气,他心情越来越不好,天天喝酒赌博。家里几乎天天有战争。我的眼泪都快流成了河。
我没有一天不想离婚,但却始终没有勇气提离婚。女儿在襁褓中就被我当成出气筒,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我不希望再因为离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可是,女儿3岁时,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还是提出了离婚。
如梦拿出离婚判决书给我看。判决书上,原被告的身份是个体户,我觉得奇怪,她解释说:“我们两人的单位在当地都是局级单位,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离婚的事,就对法官说我们是没有单位的个体户。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现在。”
他骗走了我的钱
离婚后,索柯离开单位,去了上海,后来在上海渐渐站稳了脚跟,在一家公司搞电脑销售,收入不错。
没人知道我和索柯已离婚,谁都羡慕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老公在上海挣大钱,女儿又漂亮又听话。我女儿也一直念叨着爸爸什么时候从上海回来,给她买什么礼物。维持这种幸福家庭的假相让我身心俱疲,但为了女儿,我愿意忍受一切。索柯虽然从来不给我抚养费,但毕竟我女儿还有一个名义上的爸爸,跟别的孩子一样,她有爸有妈,没有什么缺憾。名义上,索柯还是这个家庭的男主人,逢年过节他也回来陪陪女儿。可是,我们俩都知道,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丝毫的夫妻之情,剩下的只有相互间的仇怨。
今年春节,索柯回来过年时告诉我,他在上海找了一个女人,以后要在那边安家过日子了,可能不会经常回来看女儿了。这就是说,我们这个“幸福家庭”就要穿帮了。我想,迟早总有这一天的,也能接受。
索柯过完年回上海后,给我打电话来说,不想给别人打工了,想自己开公司,需要一笔钱,求我帮他筹款。我虽然觉得这事有点悬,但想到他毕竟是我女儿的爸爸,以后事业有成了,总归对女儿有好处,就同意了。我找银行贷了10万元,又找亲戚们借了一部分,加上我自己的存款,总共40来万元全给他汇去了。钱汇出去后,我心里就开始打鼓,觉得这事凶多吉少。果然,上个月,他突然来电话说钱被人骗了,公司办不成了。我急得哭了,让我怎么还银行的贷款,怎么向亲戚们交代呀?他语气沉重地对我说:“这笔钱我一时还不了,以后慢慢还,孩子你自己好好带着,我也管不了你们了。”言语间似乎有一丝歉意。
我心急如焚,天天打他的电话,没想到,过了几天,他的手机居然停机了。我这才确信,他是成心骗我的钱,原来所谓需要钱办公司只是一个圈套。我向他父母打听他的下落,他们推说不知道。
这可怎么办啊?那么多的欠债,我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我只想一死了之,可是女儿哭着劝我:“妈妈,等我长大了打工挣好多好多钱,帮你还债。”这么懂事的女儿,我怎么忍心丢下?这些天,我每天以泪洗面,却毫无办法。同事看我上班时眼睛红肿着,问我怎么了,我也不敢说出实情,我要说出来谁会相信我啊,说不定还以为我们夫妻合伙骗银行和亲戚的钱呢,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跟索柯已离婚。
我想告诉女儿我和她爸早已离婚的真相,试探着问她:“如果我跟你爸离婚,你同意吗?”她语气坚决地说:“不行!”
现在,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我怎么向别人解释我和索柯早已离婚的事实?怎么向我的亲人交代?
我问如梦:“既然跟他早已离婚,再无感情,而且他也有了新的对象,你为什么将那么大一笔款子轻易就给了他呢?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你女儿的父亲?”她哭着说:“我想到我以前也有很多对不起他的地方,想用这个作为弥补。”
我问她究竟怎么对不起索柯,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因为他对我不好,我怨他恨他,所以他想跟我行房事的时候,我总是打他踢他。作为男人,其实他过得也很窝囊。这方面我真的是对不起他。”
如梦还要赶当天的车回去,出门的时候,我望着她那黑衣黑裙的瘦弱背影,突然感到一股秋之萧瑟,虽然户外艳阳高照。
[记者手记]
醒醒吧,姐妹!
记者 毕云
接连两个故事都跟“处”不“处”这个问题有关,写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我是坐在家里胡编似的。可这确实是真实的生活,虽然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但确实是他们的。他们真实的眼泪,曾经真真切切地砸痛过我的心。
有问题的固然是心胸狭隘的男人,但女人呢?女人在干什么?这个故事的女主人公在流泪,在犯傻。
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男人结婚?结婚后为什么要忍气 声地过下去?离婚后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告之世人?既然跟这个男人毫无感情了,为什么还要听信他的鬼话给他一大笔钱?一步又一步,如梦就这样将自己逼向绝境。
更让我难受的是,如梦一再说想请我帮她一个忙,我以为是要寻求法律帮助,解决她目前这个难题,便热情地大包大揽。谁知她不相信法律,只相信男人。她想找我帮的忙是:帮她介绍一个经济条件好的单身男人,通过婚姻的途径将她从眼前的困境下解救出来。我直言不讳地对她说:“你认为会有这样的男人吗?”她不好意思地说:“试试吧。”
如梦真的是在做梦了,在这个越来越讲究现实的年头,就算打着灯笼找到了那么一个“稀有物种”,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呀。难道一边谈婚论嫁,一边谈判替她还债的问题?即使能成,那结婚证不是变成卖身契了吗?岂不又是同一出悲剧的重演?
我的姐妹呀,你为什么还不醒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