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的卧室里,隐约传来活色声香的呼叫声。我有点窘,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揉搓,本来就不甚明亮的皮肤早已泛起暗紫色的污痕。我不敢抬头,生怕周围沙发上和地毯上坐着的人看出我的生涩。屋子的主人名叫肖娜,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我认识的,只因为她家经常举行这样的成人沙龙活动。
其他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却分明心不在焉。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同我一样,竖起的耳朵舍不得有丝毫地遗漏。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朝门里的人低喊,“注意点环保!”其他的人顿时哄堂大笑。气氛也随他的叫喊变得活跃起来。
压低着眉眼,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男人。没料到,他竟然歪着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像被什么东西烫着了,我赶紧收回眼神。两只手搓得更厉害了。
如坐针毡地熬到凌晨2点,肖娜披散着如海藻的长发懒洋洋地从卧室走出来。听到开门的声音,我下意识朝还未来得及关上的房内扫了一眼。一个男人赤裸地仰躺在床上,仅有一条白色的真丝单子遮盖着私处。
“他还睡着呢。”肖娜若无其事地对众人说一句后,就进了浴室。估计是逐客令,房间里的人零零星星地开始告别。惟有我和他,坐在原处不动。第六感告诉我,他一直在盯着我看。这让我更加不敢抬头,除了搓手,我的嗓子也开始发紧。
大约有10分钟的光景,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肖娜赤着脚踩着水花从里面出来了。她裸露的皮肤很白,嫩得像可以掐得出水。
也许是没想到屋里还有人,她尖叫一声又朝浴室折回去。我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浴室的玻璃门影闪过她赤裸的身体。我注意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有迷离有嫉妒,还有恨。
突然发现两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隐约关系,我窃窃地感觉有点意思。事实上,这也正是我出现在这种成人沙龙的真实目的。我就是想看清,这些所谓的成熟男女,在光鲜的背后终究藏匿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在这时,肖娜套上刚进去时穿的外套气极败坏地冲出来,手指几乎指到男人的鼻子上叫嚣道,“干什么跟个鬼似地在这坐着?”男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我也跟着觉得不自在。
“我在等她。”男人的手突然指向我。四只眼睛同时向我看来,吓得我“嗖”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肖娜,我……我等着跟你告辞。”他们俩人同时笑出声来。
他尾随我身后出来时,我不禁为他刚才的举动恼火。站在电梯里,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窝囊废。不敢承认对她有企图,凭什么还拉上我!”他一扫刚才的窘迫,头依在电梯玻璃上,嘴角歪歪地笑着。
由18楼到1楼,他就那么不说一句话地盯着我看。直看得我浑身发毛。电梯门刚一打开,我就“嗖”的一下窜出去,加快脚步朝外走。
正当我站在小区门口等车,心里庆幸他没有跟着我时,他开着车缓缓地停在我旁边。“如果你不怕我,能上车吗?我想给你讲讲我和她的故事。”
虽然心里仍很忐忑,可我的好奇心促使着我上了他的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时,我的手下意识地朝手包里伸去,紧紧地握住里面的女用防狼器。
城市的夜散着迷离的美,他的车沿着明亮的街道缓缓地驰过。“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沙龙吧?你别否认,我看得出来。你知道我参加多久了吗?”我摇了摇头。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一年多了。那时我跟肖娜离婚刚好一年。”他的话让我很错愕,与此同时我开始觉得安全。
“其实我早已经不再爱她了。当我知道早在我出国的第二年,她就在家里组织起成人沙龙时,我对她就充满了恨。她得知我知道真相后,毅然选择跟我离婚。可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也参加这么聚会吗?而且是在前妻家?”
我几乎没有犹豫地说,“你想了解它的性质,更想看到肖娜不得善终的惨状。”他吃惊地望着我,握住方向盘地手拉抖了一下。透过倒后镜,我看见路灯光中的自己噙满泪水的双眼。车子无声地滑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很长时间我们默不做声地望着前路。
其实,从我坐上他车子开始我就没有告诉他我住在哪里。我想他是急于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才会忘记了问。此时此刻,我完全相信他是一个好男人,那些放荡不羁的小动作只是了掩饰内心慌乱。
天渐渐泛起雾霭,单调的气氛让我渐渐有些困意,一个劲地打呵欠。他突然将车子加大了马力车子放肆地朝前奔驰,他一边摇开车窗一边大声地喊。他孩子似的放纵让我不由觉得安定,放心地迷糊起来。
等我醒来时,靠背已经被平稳地放下来。他面朝窗外平静地睡着。看着他均匀的呼吸,我的眼睛再一次被浅浅的泪水蕴湿。
我没有做声,悄然地选择了离开。走在平展的沥青路面,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半年来我的心第一次平静无澜。在那一段路漫长没有同行的路上,我在内心里感激与他的相遇。感激他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在一个陌生的聚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做着内心不耻却充满报复的事情。同时,我也在感激他,没有问关于我的故事。虽然,我做好了准备,在被人占有之后,告诉他,我深爱着的丈夫背着我鬼混于这样的场合。
我想,再也不会遇见他。只因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一个报复者沉沦的痛。不值得,他让我在苦苦挣扎中突然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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