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杨阳
倾诉者:梦笛 26岁 某通讯公司职员
梦笛一直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说不清,我生活得很矛盾……”她似乎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说或许自己的故事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笑话,之后又不放心地问,“我说完
了之后,你会怎么想我呢?”透过她过分的敏感,我依稀可以感觉得到,因为伤害,她的心已变得那样脆弱而易碎。只是在那摇摇欲坠的战栗中,她似乎依然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婚姻是极其可怕的。几乎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父母就整天吵个不停。记忆最深的一次是,那个深秋,外面下着大雨,他们两个人在屋子里边吵边扔东西,把我和弟弟关在门外。那年我8岁。也是那次吵架之后,他们离婚了。
起初我是跟着母亲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强制送到了父亲那里。那时父亲已经再婚了,继母的脸色很是难看,但我还是心惊胆战地留在了那里。很多人都说,记忆里的我小时候是又黑又瘦的,一直是一副受气包儿的模样。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一直盼着能早一天离开那里,不用再看着别人的脸色,当然,最好是能早些有个自己的家。
我恋爱的时候19岁,正在一所中专读书。他是在工地开那种大吊车的,大我6岁。我们的相识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当时干活的那个工地就在我们宿舍楼对面,而他在高高的吊车上工作的时候,就正对着我们宿舍。很多无聊的时候,我就趴在窗台上看他干活,其实那时完全是无意识的,只是单纯的发呆而已。但时间长了,我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他也问过我为什么总是发呆,也经常说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我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天。
那年我生日的时候,天上下着冒烟儿雪。一大早,他就顶着大雪给我送来了鲜花和蛋糕。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浪漫和温馨的礼物。以往过生日,最奢侈的就是我妈给我煮一碗面条,打两个荷包蛋。所以看着他顶着满头的白雪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不断融化的水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那一瞬间,我认定了他就是那个可以让我依托终生的人!
到我临近毕业的时候,他就不再做以前的工作了,开始跟别人一起做生意。他建议我也不要去做那份分配来的工作,说没什么出息,让我到他的公司去帮他。就这样,我听从他的安排跟他去了另一座小城。
最初的两年一切都还好,他对我也还算体贴,只是他变得空前的忙,几乎没有时间回家来。但我从没想过,我的生活会变得像后来那样凌乱不堪、一片狼藉……
那是在两年前,有一次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柜子的最底层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腰带盒。我很奇怪――那个盒子是我过去从没见过的。小心翼翼地打开来,是一些零乱的纸张的碎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拼起来,竟然是他的两个证书,一个是结婚证,一个是离婚证!我一下子呆在了那里,那是他从没有对我提起过的一段经历。我觉得这太可怕了,不知道他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打电话把他叫了回来,说有事情要跟他商量。没想到面对这堆东西,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陌生和狰狞。他一边冷笑着把它们撕扯得更碎,一边把那些碎片抓起来,扬得满房间都是……
后来他告诉我,当初他和前妻结婚,完全是为了“报复”。因为当时几乎他身边所有的女孩子都在追他,整天蜜蜂一样地围着他转,只有她对他带理不理的。他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总是远远地躲着他,她说因为他不像好人。她没开玩笑,她说的是真心话,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表情很轻蔑。他说他受不了一个女孩子这样对他,所以他当时就发誓一定要追到她。他说他追了一年半,然后又用一种深恶痛绝的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整整一年半啊!”我问他,“然后呢?”“结婚了!”他的语气和表情有些得意又有些不恭;“再然后呢?”我又问,“离了!”他说得那么轻松,那么理所当然,表情里有种无耻的傲慢。
而最叫人不寒而栗的,还是他接下来讲给我的事情。他曾经指着他前妻的鼻子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结婚吗?告诉你,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折磨你!你以为你是谁?!”当他的前妻说既然这样不如离婚时,他一脚踢在她的脸上,当时就有4颗牙都松动得几乎脱落下来!更让我吃惊的是,他讲得是那么轻松随意,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事情。那一刻,望着藏在他眼睛里那一丝仇恨与得意,我觉得他是那么陌生,我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我从来都没认识过!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感觉了,而他对我也不再像从前了。不知道是他在我心里变了,还是我在他心里变了……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他在外面喝多了,出了事,别人用他的电话通知了我。我赶过去时,他正坐在马路牙子上跟办案巡警“叫号”呢。我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人给弄回家了。事后我问他为什么要那样,他说实在喝得太多了,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他说是他生日(天哪,跟从前他告诉我的生日根本不是同一天);问他既然过生日为什么不带我,他说现在出去应酬哪有带自己的老婆的?我气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不过那次之后,他的确消停了两天,每天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但从那以后,我却不能安心了,总是怕他出什么事情。那天我上夜班,不知怎么就是心慌得厉害,我实在待不住了,便中途回家了。回去后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不知怎么,当时那种不祥的感觉更强烈了。一种莫名而巨大的无力感让我顿时浑身发软,我慢慢地上了楼,推开门,先看到了一双陌生的高跟鞋――一把推开卧室的门,结果,我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又怎么下的楼,也不知道自己下楼后都做了些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就一圈圈儿围着自己家的楼不停地转,一边转一边大声哭着;后来我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朋友问我在哪儿,我四周看看,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整个晚上,他都没有找我,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第二天,我最后回了一次那个“家”,拿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把钥匙留在茶几上,之后带上了那扇门……
有些“门”,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打开梦想和期许的同时也打开了灾难。那么,就让我们像那个捞到魔瓶的老渔夫一样,把那个魔鬼重新装进瓶子丢进大海吧。封紧瓶口的同时,也就尘封了一段噩梦般的往事――把它丢进深海,海面依旧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