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后八十年代”主题倾诉之一
我的一个做杂志的朋友提醒我说,不要再把“80后”们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想想看,即使是上个世纪90年代出生的那一轮,也都不小了,眼看着就17了。
这提醒使我分外惊讶。
早在2002年,我就做过一个“生于八十年代”的主题倾诉系列,原来当年被我采访过的那些年轻人,也都快到而立之年了。
时间,真的是太快了。到后来甚至连刻度都来不及看,十年二十年,也就这么囫囵吞枣地滑过去了。
这一次,将要关注的是后八十年代的那一批。
也就是1985年后出生的年轻人。――阿莱
受访人:李菲菲,女,1986年出生,21岁,中专毕业,没有工作,大部分时间用于谈恋爱,不止一次尝试过,也不止一次失败过。对爱情抱有极高幻想,有时会帮父母看看店打发日子,怀过小孩,为了爱情,也曾有过轻生念头,心情不好时,一天就能吸掉两包香烟。
我是不是太傻了?
除了爱情,什么对我都不重要。我就是想换来一份真爱,只要他对我好,而我又不讨厌他,我就会全心投入进去。
我以为真心可以换来真心,可为什么,每次我都会被人误解,而弄得一身伤痕呢?
我中专毕业后,就没再上班。
曾经也在好多地方打过零工,但都干不长,就辞了。
好在我家里条件还行,爸爸妈妈开了一个店,所以生活不成问题,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都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当然我的同龄人也不都是和我一样的情况,比如我有一个同学,她家里条件就特别不好,经济条件挺窘迫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在出嫁前给家里买一个大房子,用自己的能力把他们一个个都安顿好,她才能放心。为了这,她一直都在拼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还在给自己攒日后的学费,她心里一定是有很多的愿望等着她去实现,我们都知道她活得挺累的,可也挺充实。而我就不同了,我每天除了看看连续剧,尤其是那些爱情戏,上上网,别的,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家里,是不用我去操心的,我没钱花了,爸爸妈妈自然就会给我,他们对我是真好,没少为我操心流泪。妈总说我是个傻丫头,一边说一边哭,说我不懂得保护自己,让人心疼。
有时我就想,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你问我有什么,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爱情这两个字。
这也是我所要追求的终极幸福和完美。
对于别的,比如穿衣打扮等等,我没有过高要求,更没什么虚荣心。
很多人都说,像你小姑娘这个年龄,又这么漂亮,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可是我不是那种想用容貌去换什么的女孩,我要的不是那种爱情,我爱看的电视剧,全都是用真情去打动别人的,我要的爱情也是。我就想要一个对我好的男人,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深情无比,有时看着看着我就会流泪,为什么就没有人这样对我呢?
加上现在这个之外,我一共交过三个男朋友。他们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都很一般,也可以说,当我答应做他们女朋友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沾沾自喜。因为我比他们那些哥们儿的女朋友都漂亮,男人还是很在意这些虚荣心的。但我一直都没觉得容貌有多重要,更没觉得容貌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不然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没找到那个想要真心对我的男人呢?
其实,我心里挺自卑的,真的挺自卑。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家在外地,和我好了之后,他又喜欢上了另外的女孩子,就因为那女孩子说话声音比我好听,比我温柔。和他分开之后,我当然很伤心,但也就此长了记性,发誓即使他回过头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跟他好了。后来他真的回来找我,说还是我好,但我却始终
没有答应他,做朋友可以,男朋友却不行。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也忘了。
好像不知不觉就抽上了,而且越抽瘾越大,最厉害时一天就要两包,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大概也和这有关吧。
我的第二个男朋友,是我交往最长的一个,足足有两年。
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就离婚了,后来他一直都和爸爸住在一起,妈妈只是偶尔会过来看他。至于我,当时正是在家住得特别烦心的时候,很想彻底搬出来,不再依仗着父母,也不再让他们为我操心。
可能就是因为这,我搬出来和他一起住,只是偶尔的时候才给家里打个电话。刚开始的时候,他爸爸妈妈还会给我们一些生活费,有时3000元,有时5000元。我们拿到钱不会过,经常是上半个月当地主、下半个月饿肚子。不过饿肚子的时候我也能扛着,那时候他也不上班,我也不上班,就成天在家呆着上网。夜里上网,白天睡觉,有时一天就吃一顿饭,就是晚上那顿,因为我们大部分时候是那会儿才刚起床,然后吃饱了,就去网吧彻夜上网。
那可真是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再后来他爸爸终于吃不消了,也给不起了,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说你闺女别的不说,一天至少两包烟,这谁养得起啊?我爸妈又气又急,管我,我不听,给我钱,我也不要。
再后来,他爸也不给我们钱了,他妈还用特别难听的话说我。我们实在扛不过去了,就卖他家的东西,电视啊电脑的都卖了,就为换口吃的,因为我们没处去弄钱,两个人又不想去上班,其实如果出去上班的话,就不会到这步田地,但那时候我心里已经觉得委屈得不行了,凭什么我去上班呢?而他呢,也好像是故意不去的,他和我说过,他恨他爸爸,自从父母离婚之后,他就想过要报复他,那么变卖家里的东西,似乎也算是报复的一种吧。
如果说爱的话,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我们在一起那些日子,他对我几乎就没什么要求。我不收拾屋子,不洗衣服,都没关系,他来干。后来我们又养了一只小狗,弄得满屋子都是狗尿,他也完全没有怨言。
时间长了,两边父母看我们这样下去也实在是不像话,就开始说订婚的事。
他们家以为我和他儿子都那样了,住在一起这么久,怎么着也不可能和他儿子分手,于是就告诉我们结婚没有房子,现在住的房子是奶奶的,没有我们的份儿,我心里很委屈,一赌气就和他分了手。
其实我想在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心里都知道这样下去是长不了的,但是谁也不愿意去面对,宁愿就这么先混着。
和他分手之后,我调整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下子又回到家里,依然是成天没有事做,也不去上班,妈妈看我闲得慌,就托人又给我介绍了现在这个男朋友。
你知道吗阿莱,其实我真的没有过多要求,我只希望有一个小小的房子,有一个爱我的男人,然后就这么天长地久地过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我想付出,我以为付出就叫真情,难道这错了吗?这第三个男朋友,也就是我现在的这个男朋友,比我大两岁,我和他说了我过去的事情,他说他并不介意,也不反感。
后来我们在一起,就有了小孩。
当时我和他认识还不到一个半月呢,可我觉得我爱他已经爱得很深了,时间根本就不是问题,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因为这是我和他的孩子,于是我就和他说了,我说我有小孩了,我们结婚吧。
他就回去把我的意思和他爸爸妈妈说了,事后带话给我说,他爸爸妈妈知道后,都快疯了。我当时就想,你爸爸妈妈疯什么呀?你爸爸妈妈要是都快疯了,那我爸爸妈妈还不得去寻死?想到这,我就觉得没意思极了,既然这样,你们谁都别死,干脆还是我死吧,于是我想也没想就把洁洁灵给喝下去了……
当然,我并没有死成。
他问我你为什么寻死啊?难道是想要挟我吗?
我看着他,心里说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情就是我的全部呢?如果爱情没有希望了,我也就没有希望了。
这些事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他爸妈、我爸妈,都已经知道了。
既然他们家不同意,而且还对我提出结婚的要求有些反感,我也只好到医院打掉这个孩子。说真的,我心里是不情愿的,我认为我是在为他牺牲的。
可是就在我打掉孩子的当天晚上,他就和我提出分手。
我心里知道他一直都是在骗我,现在才是真的轻松了,因为孩子没了,用他的话来讲,我再也不能“要挟”他了。如果这也算是要挟的话,其实我不过是想和他结婚,有个稳定的归宿,有一个爱我的丈夫。
现在最困扰我的,也是我最担心的,还不止这些。阿莱我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又怀孕了。
因为一直都没有来月经。
虽然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在流产手术一个月之内千万不可以同房,但我没有听话,又和他在一起了。这下子可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月经还没有来,我怕死了,我真怕我又会怀上他的孩子,如果真怀上了可怎么办?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不能要求结婚,因为他会反感,认为我耍手段;可要是不生下来,我会不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你告诉我会不会?
阿莱手记――怎么了?
首先要说的是,菲菲很漂亮,真的漂亮,她是这么标致的一个小美人,如果不是她开口告诉我这些,我要命也不相信这个故事的女主角竟会是她,要命也不信。
在不信之外,是一直都没有停歇的心疼。她从没想过利用她的美貌去换取过什么,所以这是她天真的地方,也是她单纯的地方。但我认为这单纯还不如没有,因为她用她无价的青春和身体,换回了一堆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感情。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我总是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问她在做所有所有的决定前有没有想过父母?她很肯定地告诉我,没有。然后又问我,你说这是不是很自私?
我又问她,如果你是这男孩子的母亲,你会不会接受一个刚和人家认识一个半月就怀上孩子的女孩?她愣住了,随后睁大眼睛问我,那我是不是很轻浮?
其实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们之间,不知是不是年龄的问题,多少有一点沟通上的障碍。
对于我的大部分提问,她会直接告诉我“没想过”。她说她想不了这么多,她能想到的只有爱情,除了爱情以外,什么都没心思去考虑。
面对着这样一个“以爱情为全部”的女孩,她的身体和她的思想又是这么不匹配,身体上已经和成年人无异,思想上却一直都没有跟上。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爱情”的时候,她是这么“豁得出去自己”,这才是我最为她担心的,也是最为她忧虑的事。
关于这些后八十年代孩子们的故事,因为还没有讲完,所以有的话,我也先暂且按下不表,还是等讲完所有的故事,我们再来细说分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