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小雨 女 30岁 酒店迎宾
整理:实习生 杨帅
场地提供:天一广场KFC西餐厅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这是小雨见到我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穿了一件绿色T恤,喝着橙汁,说话语速快且声调高,看不出是一位已婚并且生育过的女人。唯一出卖她年龄的是她的那双手,粗糙干裂,并且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有被机器辗坏留下的难看伤痕。
“看我的手就知道我是一个有故事有经历的人吧。”小雨递上一杯她帮我事先点好的橙汁,我深吸一口,开始认真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
13岁,我打工养活自己
我老家在吉林省九台市。我的童年很不幸:5岁的时候父母因感情不合离异了,我判给了妈妈,大我两岁的哥哥判给了爸爸。但事实上,从5岁开始我就和外婆一起生活了。后来爸爸妈妈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在我的印象里我和外婆才是一个家庭的。
13岁那年,我来到吉林省吉林市,在一家纺织厂找了一份工作,开始独立生活。13岁,多么青涩的年龄,相信同龄的孩子肯定还依偎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着幸福童年,可是我的经历却截然不同,从13岁到18岁,短短5年时间我做过纺织厂的纺织女工、五金厂的技术工、医院的清洁工等。就是在那家纺织厂做工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我的两个手指被机器轧断了一小截。但肉体上的这些伤痛带给我伤害并不是最主要的,让我最为疼痛的是孤独和灵魂的无依无靠。
18岁,要我嫁给继父的儿子
18岁那年,我用5年的积蓄学会了理发的手艺后,回老家九台市开了一家理发店。在我换工作的同时,妈妈又重新换了丈夫,她给我找了第二个继父。我对妈妈的感情一向不深,甚至还没有外婆的一半。但是我不明白她却记着要把她的新丈夫和这个男人的孩子介绍给我认识,她希望我看到她幸福的时刻,希望我看到她有了新的家庭。
继父的儿子比我大4岁,我们的关系一直挺好。但是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妈妈和继父要把我们两个撮合在一起,也就是希望我们和他们一样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我在心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面对他们拟定安排好的婚礼,我选择了临阵脱逃。敌不过他们施给我的压力,结婚前一天晚上,我有了轻生的念头,我吞服了用心积攒下来的半瓶安眠药,希望以这样的方式逃避现实。
但是安眠药好像没有很快发挥它的作用,神思恍惚中,我连夜冲到自己的理发店,拿起冰冷的刀片往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划了几刀。顿时,鲜血直流,我带着流血的伤口和支离破碎的绝望的心直奔汽车站。我想去以前工作过的城市―――吉林市,似乎这个曾经奋斗过的地方才让我有归属感。
车站的一位售票员看到如此狼狈又虚弱的我之后,吓坏了,赶忙找出了我包里的通讯录,翻到我在吉林市的一些同事的联系电话,通知他们我的状况,并把我送到了吉林市第三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那个晚上之后,我和妈妈断绝了任何联系和往来。
在我清醒之后,我偷偷回老家探望了外婆―――我唯一牵挂的亲人,然后义无反顾地重新回到了吉林市。
没几天,一直在外当兵的哥哥回了老家,他在外婆口中得知我的消息后,做了两件事,第一他痛骂了妈妈一顿;第二开始疯狂寻找我的下落。当然在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的借助下,哥哥翻遍了吉林市也没找到我。
在我第二次回去看外婆的时候,我主动找到了我的亲哥哥。
11年,我成了婚姻的囚徒
哥哥见了我之后,十分同情我的遭遇,一气之下,我们兄妹俩来到了宁波。
我们在市区租了一间简陋的房子。哥哥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我因为年龄不到还无法领取身份证,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工作,就整天呆在家里帮哥哥做点家务。就这样我认识了隔壁邻居王婆婆的儿子小徐,他在宁波郊区一家工厂打工,他来看母亲的次数多了,和我的聊天也就变得频繁。
就这样未曾恋爱的我,开始对小徐有了好感。王婆婆也很喜欢我。在她的鼓励下,我们走到了一起。1995年10月份,我们同居了。
同居后,我却慢慢发现小徐是个很自私的人。他似乎把我当成了洗衣做饭的保姆,我们之间可以说不存在爱情。
1996年的某一天,我第一次和家里取得了联系,一个伤心欲绝的消息传来―――我外婆去世了。我突然感到绝望,觉得我心灵深处最安全的那个家破灭了,而在这个新家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现实无法突破,纵然我们缺少沟通和交流,3年后,我们在彼此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之后领了结婚证,很快我们的女儿降临了。
但是他却渐渐染上了打麻将赌博的恶习。为这事,我们吵过无数次。
和他在一起11年来,我只回过老家4次,因为他不让我和家里联系,也不放我回去。每次我都以为去世的外婆祭祀为借口才勉强得到他的允许回去。即使在宁波,我的朋友常常以“你的老婆借我用两小时出去逛街”之类的方式和他打过招呼,才能得到他的批准。
离婚了,我想重新设计生活
今年2月份,我们又一次因为他赌博而吵架,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个男人。吵到最后,他提了一句:“明天女儿的学费你去交,我没钱养你们。”
就这样一句话,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已走到了尽头。第二天我们办了相关的离婚手续。女儿判给了他,因为我没有能力抚养她。
现在唯一困扰的问题是我见不到我的女儿,每次提出要求要见女儿,他和婆婆都会说:“你要见女儿,就带抚养费来。”
我刚找到一份酒店迎宾的工作,虽然每月薪水只有700元,自己用用还能挺过去,但实在负担不起女儿的生活费。
唯一让我庆幸的是,现在我单身了,我重新获得了自由,拥有了重新设计未来选择新的生活方式的权力。
编辑人语
有一个成语,叫“病急乱投医”,说的是人在惊慌无助的情况下,总是不能冷静地选择自己所需要的。直到最后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愿甚至更坏,才知道,当初自己慌不择路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
小雨这些年的遭遇很令人同情,无论是童年的孤苦还是青春的灰败,都值得人为之掬一捧泪。但是,如果说小雨13岁自立、18岁抗婚都表现出了一种令人刮目的冷静和勇敢的话,那么她成年后对婚姻的选择就显得太草率太幼稚,随便与人同居,这是一错在先,发现两个人的世界没有温暖,却依然按既定方针领取结婚证,这是再错在后。当然,小雨没有继续错下去,果敢地结束了这段囚鸟般的婚姻,这是令人为她感到欣慰的。
外面天空高阔,生活有无限种可能,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心的勇气,你就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这是我要对小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