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家陡然剩下一个人时,想起《重庆森林》里有句台词:“每个人都有失恋的时候,而每一次失恋,我都会去跑步,因为跑步可以将身体里的水分蒸发掉,而让自己不那么容易流泪。 我曾经在无数个夜里,关掉家里所有灯躺在床上,手机散发出刺目的蓝光,我木然地浏览一串串号码,犹豫着该打给谁。我算过,自己的手机里存储了129个号码,超过半数是男人,这部分男人中有一半是我的朋友、同事、客户。另外一半中除掉已婚,有女朋友、不方便接电话的男人,能在午夜接通我电话的屈指可数。
有一个男人跟我一样有着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习惯,他就是已经分手的前男友小杨。
他留下的那一夜,我以为意味着选择了我
小杨比我小两岁,刚来深圳不久,住在离我家不远处的一间农民房。那是一个平常的周末,他打电话约我一起吃饭。我们就在我家楼下吃湖南菜,他不太能吃辣,但为了陪我还是吃得满头大汗,我坐在他对面,好几次忍不住想用纸巾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喝冰冻的啤酒,边吃边聊,无意中问起他有没有女朋友,他笑了笑:“怎么说呢?算有吧。”一句话勾起了我好奇:“什么叫算有?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他点了一支烟,重重地吐出来说:“我只谈过一个女朋友,家里人不同意,相处久了,我也发现了我们之间并不合适。”他停了停继续说:“所以我来了深圳。”
我点点头,他忽然问:“你呢?”我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脱口而出,“没有。万一你女朋友来深圳找你呢?”我仍旧关心这个问题,他摇摇头说,不会的,她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来深圳。
一顿饭我们从下午五点吃到晚上九点,喝了9瓶啤酒。我被一种酒后的兴奋包围了,脸红头晕。
小杨把我送回家,我打开空调,从冰箱里拿出饮料给他。他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他看着我,没有从地板上站起来,我说离我睡觉的时间还早呢,不如我们一起看张碟?
放的什么片子我忘记了,只记得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们的对视像一场战争,他终于先收回视线。我像没事一样坐到他身边,外面已是雷雨交加,雷声越来越大。小杨说,“这样的天气还是把电视机关了天线拔下来了吧,不然的话太危险了。”我点点头,看着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手关了电视拔断天线,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我们变得无所适从。
在我们的气息越来越近的时候,小杨无力地说,“我还是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紧接着外面响起很大的雷声,楼下小区所有车的报警声一同响起。这种天气对于独身又独居的女人来说太凄凉,我多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哪怕只像朋友一样握着一杯热茶聊天,自尊的底线又阻止我这样做。就这样眼泪无声地滑落,小杨愣住了,他帮我拿来纸巾,问我是不是害怕打雷不敢一个人在家?我擦着眼泪点点头。
相爱的日子里,我以为有没有钱并不重要
这个男人给了我无限的温暖,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小杨在一家私企做策划,经常加班深夜才回来,收入不及我的一半。我几次要求他搬到我这里来住,都被他以下班太晚打扰我休息而拒绝了。尽管他工资不高,但一起吃饭或打车,从来都是他买单,他身上有着北方男人的特点,爱面子,大男子主义,这都是我喜欢的。
我们在一起两个月后,小杨搬到了我这里来住,前提是由他来交一半的房租,我一口答应了,我知道这是他所谓的尊严。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由衷地开心,每次逛街都情不自禁地进男装店帮他挑一两件T恤。
我坚信小杨将来会是一个事业优秀又顾家的男人,我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也很宠我,明明比我小两岁,却处处让着我,只要他下班早,就亲自下厨煮我喜欢吃的东西,我站在一旁帮他擦汗,他特别爱出汗。我说小杨,你做菜的时候最性感。
有爱的日子不必有钱,我是对物质要求不高的女人,只要小杨爱我,疼我,不计较我的任性和缺点,我真的不要求他有房子有车有钱,我没理由要一个男人什么都好。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跟他一起走过物质贫瘠精神快乐的日子,那么有一朝一日,即使分开,他会记得这个女人不是分享了他的成就,而是在他默默无闻的时候,把身体、爱和灵魂都交给他。只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些想法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说出她的那句话,我知道自己彻底地败给了她
2006年的儿童节,我和小杨发生了第一次争吵,不算是争吵,是他用无尽的沉默看着我歇斯底里地发疯。之前我们计划了“六一”一起去欢乐谷玩,却因为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不得不取消。这个不速之客正是小杨在内地的女友,她坐两天两夜的火车直奔深圳,下了火车才打小杨的手机。要他来接她。
我指责他,“既然你来深圳是为了跟她分手,为什么她还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你们是不是一直就没有中断联系。”他说,“是她让别的朋友打我家里电话问我父母的。”我说:“你家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为什么还把你的手机号码给她?”他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不是她打的,是她找别的朋友帮她打到我家,问我父母的。”我问他:“那现在怎么办?我陪你一起去接她,你当着我的面跟她说清楚好不好?”
他迟疑了一下说,“她大老远来找我,无论如何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残忍,给我两天时间,我先给她安排个住处,然后跟她说清楚好不好?”
我无法否定,我知道这表面是他征求我意见,实际上是他的决定。感情的事决定权永远握在男人手里,他们爱的时候,不在乎这个女人是白领还是小姐,他们不爱了,也不会因为这个女人自杀或怀孕而留下。我只能拼着运气赌一次,以我对小杨的了解,大吵大闹不如善解人意,委曲求全地替他着想,或许凭着这一点还能打动他的心。
小杨的前女友暂时住在他的一个女同事家里,他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她,只是说他跟几个男同事合租,她搬来不方便。我没有怪他,反而觉得他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第二天晚上,小杨一夜未归,我打他手机数十遍,关机,永远的关机。我整夜不能睡,坐在阳台上抽光了他剩下的那包骆驼,流干了眼泪。
有两个声音在我脑海里作对:一个声音说,他还是爱你的,不会就这么离开;另一个声音,他们旧情复燃了。我在崩溃的边缘被第一个声音说服。
第二天,当小杨出现在我面前时,事实证明第二个声音是对的。他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听到这令我心寒的三个字,我的心跌落到了谷底。他说那个女孩在他离开深圳的日子不停地打电话到他家里,想说服他的父母。实在放不下他们的感情,辞掉了原本不错的工作,只身一人来到深圳,捏着他的手机号码问他:“上帝设给每个人一个天堂,佛祖许给每一个人一个来生,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他说完这句话,我就知道我彻底地败给了这个女孩。小杨说她什么都不如你,没有你漂亮,没有你可爱,没有你坚强,没有你收入高,但是她离不开我,而你身边的异性朋友都比我强,无论经济条件还是为人处世,是我对不起你。
小杨搬走了,趁我上班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搬得一丝不留,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似乎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住过,我爱吃的东西填满冰箱,电饭煲里煮好了米饭,桌上摆着温热的糖醋排骨。他连抛弃我都做得这般温暖,教我如何忘记他。
我赌气一样吃着米饭和排骨,周围还弥漫着骆驼烟草的味道。我控制不住眼泪和思念,飞奔到沙发上拿起座机打给他,电话响了好久,他接起,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们无声地对抗,那边一个清脆的女声问:“是谁呀?”我挂断电话,放声大哭。
两个人的家陡然剩下一个人时,想起《重庆森林》里有句台词:“每个人都有失恋的时候,而每一次我失恋,我都会去跑步,因为跑步可以将你身体里的水分蒸发掉,而让我不那么容易流泪。”我怎么可以流泪呢,在小杨心里我可是个坚强的女人。
后来,听朋友说小杨的女朋友因不适应深圳的生活节奏,又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回内地去了。他们彻底分手了,但小杨一直没有找过我。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他能在爱你的时候选择别人,也能在爱别人的时候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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